第6章 修车受挫
埋头苦干的阿云转头，看着母亲期待的眼神，欣然点头答应：“好，去修车。”
补车胎，的确是个好活路。要知道他想王老师的自行车不是一天两天了，补车胎还能摸清自行车的构造，说不定能自己造一辆出来。
买不起还能造不起？
王秀：……你在想屁吃！
阿云坚决不让家里人接送他，自己每天挎着工具箱，来回三里路摆摊修车。
他没去镇上，而是在半道上的小集市里修车。小集市离他的母校不远，偶尔还能看到来往的老师。
自行车都是近两年兴起的东西，想到学修车这个活儿的人更少。阿云读过书，脑子转的快，学习起来亦是很快。
补一个车胎五毛钱，阿云多的时候一天能补十个车胎，就是五块钱。每日挣的钱他都会给母亲一半，自己留一半。只一个月的时间，他就挣了一辆自行车的钱。
阿云终于买了一辆属于自己的自行车，此时的他没想过这辆自行车，将伴随他人生最艰难的二十年。
“小心小心，对慢慢儿骑。”三妹第一个学会自行车，所以教阿云的重担便落到她头上：“哥，你慢点！”
“知道了知道了，你放手，我能行的。”阿云满头大汗，紧张的骑着自行车往前。
他腿上有残疾，只能半圈半圈的蹬自行车，而且，没办法坐在自行车的坐凳上，只能靠自己撑着平衡自行车。
“砰”的一声，自行车撞到场坝的土墙上，瞬间将阿云掀翻在地。
“哥，哥你没事儿吧。”宋玉都急哭了，都怪她放手让哥自己骑，头都磕出血了。
阿云抹了抹头上的血迹，安慰道：“没事儿，继续来。”
家里的兄弟姐妹里，实则就阿云性子最倔，认定的事情就不会放弃，无论如何痛苦。
皇天不负有心人，半个月后，去镇上的路上总能看到一辆自行车缓慢前行，骑车的人便是十里八乡都认识的阿云。
过路的人总会跟阿云打招呼：“哟，阿云也骑车了啊，厉害厉害。”
“看，小瘸子也能骑自行车了。”
“骑的好慢啊，快点快点。”
骑飞车的人超过阿云还不忘回头朝他笑，这些声音里有善意的，也有尖酸刻薄的，阿云都不在意。
人们总会同情过的不如自己的人，但却不会真心实意祝福过的比自己好的人。
起初阿云还会分心给自己打招呼的人回话，但在分心摔倒之后，看到那些人嘲笑的眼神，他才明白，或许真心实意祝福他的人并不多。
所以，日渐的，他在骑车的时候便不再理会外界的喧嚣。
买自行车后过了一个月，阿云的二妹宋秀成亲了。也是嫁给了邻村的小伙，只是这个邻村比起宋慧家又更远些。
阿云出了大头的嫁妆，风风光光的给宋秀当陪嫁，希望她能在夫家过的更好。
修车的日子又过了半年，半年后，路上补车胎修自行车的人多了起来。他偶然听到有人说“连那瘸子都能挣钱，咱们为何不能挣”。
阿云这才想起，前段时间经常有人在他修车的时候跑过来看热闹，时不时还问几句。
他年轻气盛，有读书人的傲气，也有不服输的劲儿在里面，便给人多讲了些。若是记得没错的话，其中就有说话这人。
“阿云回来啦，愣着做什么，快进来吃饭啊。”王秀瞧儿子紧到不回来，刚出门要去看看，就见儿子推着自行车杵在门口。
他家临马路，门口有条五米长三米宽的小巷子。巷子里种了一棵樱桃树、一棵柿子树，意味着事事如意，吃穿不愁。
阿云就杵在柿子树下，抬头仰望着满是繁星的夜空，努力将眼中的光点给摁回去。
“怎么了，可是有人欺负你？”
这一年阿云二十岁，在村里，二十岁早已结婚生子。而王秀，依旧将他当做小孩子。
“没事儿娘，我就是想看星星。走吧，咱回家吃饭。”
“娘，这是今天的钱，你收着。”饭吃到一半，阿云将今日挣的钱给王秀，两个五毛钱，总共一块。
王秀默了默，总算知道儿子怎么了，她抬眸道：“这钱你自己收着，日后不必再给我了。你给了娘一年的钱，已经很多了。”
阿云脸色一僵，不自然道：“娘，我知道很少，但我会努力挣钱的。三妹下个月要嫁人，给她多添些嫁妆，省的日后受欺负。”
“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儿吃。”说完他便逃也似的拖着腿跑回房间去。
默默吃饭的三妹默默的放下碗，拉了拉王秀的衣服道：“娘，我不要嫁妆。这些钱留给哥娶媳妇儿吧，哥他、不容易。”
说到这里她红了眼，拉着懵懂的小妹一起收拾碗筷。
大姐和二姐已经嫁人了，她马上也要嫁人，意味着娘的帮手又少了一个，她也不知道怎么办。
王秀叹了口气，望着紧闭的房门道：“家里的钱足够了，你三妹的嫁妆你以前给娘的钱占大头，不必担心。如今娘就盼着你能早日娶妻，有个知暖知热的人照顾。”
门内的阿云瘪嘴，他的钱不多，哪儿还有。
其实早在一个月前，他每天都是将所有的收入都给王秀了，自己一分都没留。这样下去，恐怕不是办法。
第二天阿云没去修车，而是扛着锄头去田里。他将田埂上全部种满了玉米，等田里的庄稼都长起来时，玉米也熟了。这样，家里又能增加点收入。
阿云到底是将自己存的压箱底的钱掏出来，同样给宋玉置了份风风光光的嫁妆。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个。
宋玉嫁的依旧是另一个邻村人，有什么事儿，几姊妹倒是有个照应。
春去秋来，只剩王秀夫妇和阿云在家，小妹宋芳年龄见长，去县里打工去了。而阿云的大姐、二妹和三妹都在各自的娘家，偶尔回来。好在她们嫁的不远，想回来的时候就能回来。
前些日子大姐家的大女儿也出生了，阿云去看过，很是可爱。
这天他收工收的早，回去的时候刚好碰见远近闻名的媒婆子从他家出来。他心下一紧，连忙回家：“娘，小妹还小，不着急嫁人。”
他以为她娘要将小妹嫁人，有些着急。
王秀瞪了他一眼无语道：“你小妹还没成年，娘能让她嫁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