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火中取栗（四）
艾徳里安猛然打了个冷颤，他回身看向方文思，眼角的余光刚好扫到光明引擎的五片留有余光的扇叶上，内心骇然，居然是饱和指令，惊得他连忙跑到方文思身边，一边这摸摸，那碰碰的，一边关切的询问道：“圣...伊文思代表，你现在有没有眩晕感，或者其他什么的？”
“啊，什么不适？”
此时的方文思刚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本来还想着模仿某云龙的语气大喊一声开炮，没想到直接就是尼玛正道的光，照在了密克罗尼亚什么龙的大腚上，一时间周边突然变得嘈杂起来，有欢呼声，也有艾德里安的关切的询问，
“真没事，艾德里安，别摸啦！”
方文思对艾德里安的关切有些不解，但也无暇追问，因为他看到所有人都跟赶集一样，成群结队的跑向飞龙坠落的地方凑个热闹，“赶紧追上这群人，别等咱们过去就剩个龙骨头架子了”，说罢就快速混到人流之中，
方文思很兴奋，应该说是十分兴奋，亚龙种也是龙，而且还是会飞的那种，这对于每一个男孩子内心最向往的憧憬都极具诱惑力，他奋力挤过人群，
借着零星火光方文思瞄到了维塔利斯和哈拉尔德他们，只见他一路欣喜地跑到众人面前，就好像炫耀什么功绩一般叉着腰说道：“怎么样？这龙我打下来的”，
哈拉尔德倒是表现很惊异，而维塔利斯则是打趣高呼道：“所有人，安静！让我们一起颂扬屠龙者，伊文思！”
“是伊文思代表杀了恶龙！”
“屠龙者，伊文思！”
“屠龙者，伊文思！”
...
所有人随声涌来，紧接着匍匐在地，海浪似的将方文思包裹其中，在正前方的人群尽头，一个小山般大小的黑影映入方文思的视线，硕大的躯干随着粗重的喘息上下起伏，依旧令人生畏，
方文思可以看得清每一个人的名字，如同绿色的汪洋，这是这个世界、这些人对他的认可，此前他从未将这些人视为真正的人，至少是与他同等的人，他反而有些抗拒这类被顶礼膜拜的行为，
现如今他逐渐接受这个世界，乃至于这些人，他却开始享受这种感觉，这难道就是人性？
他索性关闭真视之眼，用心去聆听人的声音，而不是利用系统而辨别一切是非，
声浪一浪盖过一浪，是如此的真实，听得他心潮澎湃，
此时此刻，他就是王，而他奋声疾呼，
“希尔德利亚...人民军的兄弟姐妹们，你...不...我们不向任何人下跪，站起来，这不是请求，这是命令！”
方文思都感觉自己的喊声盖过了数万人的喧哗，伴随着欢腾声潮戛然而止，他顿感后怕，
“希尔德利亚人民军第二纵队全体人员，起立，列队！”，维塔利斯先声夺人，第二纵队的人也不负所望，言随法出，遥相呼应，
“希尔德利亚人民军第一纵队全体人员，起立，列队！”，哈拉尔德不甘示弱，伊文思代表看着呢，别磨蹭，比二队快就奖，比二队慢就罚，
方文思很是无奈，这个哈拉尔德，非要搞得自己跟军训阅兵一样，但是，为什么没有第三纵队的声音，他回身探去，刚想喊艾徳利安，却发现那些人依然跪倒在地，
“伊文思代表，那恶龙还喘着气呢”，
“我们都试过了，寻常刀架连那那家伙的鳞片都划不开”
“伊文思代表，请为三队的弟兄们报仇”
“请为三队的弟兄们报仇”
...
他一开始还有些生气，居然还有这么多人不听他的命令，但当所有人的诉求如同泄洪般向他倾诉，他才明白自己平添了多少责任，又想到那些牺牲的人，尤其是那个黑哥格温义无反顾冲向飞龙的时刻，着实让他的心堵得慌，他抹去眼角湿润，哭笑着回应，
“好，大家都起来，我们再干他娘的一炮，杀红龙，吃龙肉，给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等待，伊文思，伊文思代表”，
艾德里亚的话音突然打断了方文思的踌躇满志，
“我们可以尝试驯服这头飞龙！没有必要杀死他”，
“艾徳利安代表！想想托德，想想格温！”
“这话你怎么能说出口，这头恶龙屠杀了这么多三队的人”，
“就是，你不配做三队的代表”
...
一石激起千重浪，方文思没料到艾德里安会力排众议抛出这么一个选项，进而造成千夫所指的情况，他向艾德里安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详谈，因为这个提议方文思确实动心了，
“你确定吗？龙真能被驯服！？”
“伊文思，你忘了吗？在奥苏安，就有巨龙听命于梅诺利奥教皇”，
艾德里安一语点醒梦中人，这让方文思意识到龙确实是可以被驯服的，他盯着对方的眼睛，而艾徳利安予以肯定之后，他向众人说道，
“第一纵队，第二纵队，第三纵队，希尔德利亚人民军的所有人，我宣布，休整一天，咱们死去的兄弟们需要一个交代，第三纵队很多人要求处决这头恶龙，而第三纵队艾徳里安则提议我们应该驯服这头龙，别忘了在奥苏安就有一头巨龙，让我们听听艾徳里安代表的提议，好不好？”
方文思不想承担决策压力，毕竟几千人的诉求和一个自己无法把握的选择，一旦他个人拍板决定，后果是无法想象的，索性只能搬出老办法，谁提议谁举证，集体领导，集体决策，当一个不粘锅，将希望寄予到艾徳里安身上，
“我支持你，艾德里安，但是你首先需要说服你的纵队”，
艾徳里安莞尔一笑，宽慰似的拍了拍方文思的肩膀，随后转过身去，面向众人，落落大方，看上去有十足的把握，
“兄弟姐妹们，我虽然不能像伊文思代表一样，看到人的名字，但是第三纵队每一个人的名字我都记得”，
艾德里安一路走去，走到第三纵队的人群之中，
“劳泽，你的名字叫劳泽，你让我想想托德，想想格温，他们冒死为我们引开飞龙，我怎么可能忘记？”
“三队8班，你们的队列中缺少了加隆，菲尔德，愿逝者安息”，
“还有赫尔-沃森，巴纳泽尔你是55班的班代表，第三纵队的代表，却在飞龙扑过来的时候，下令所有人逃跑，我看到赫尔-沃森这位英勇的圣-米迦勒骑士一个人将储水桶一个一个背到安全的地方”，
“还有很多人，我们第三纵队都是好样的，请大家相信我一次，原谅我这一次，我愿以吾之血，敬献英灵，与这飞龙斗上一斗！”
镇魂曲，一则流传已久的远古巫术，是天空、海洋、大地之神对诺森兰人的神恩，以吾之血，敬献英灵，以吾之魂，针砭善恶，以吾之身，续命结运，以吾之心，誓约永存，成功者，则驯兽师，失败者，则精魂萨满。
《北诺森兰萨满巫术译本》光明纪双月第五十轮回满弦罗兰
他没有想到艾德里安所说的驯龙方法竟然是诺森兰人驯服野兽的巫术，联想到此前的塞缪尔，具有召唤狼灵的能力，很多诺森兰人都称之为精魂萨满，如果方文思不是查询百科，他还真不知道能够这样驯服野兽，那艾德里安又是如何知道的，如果塞缪尔在面对一头狼都失败了，艾德里安凭什么认为他能成功？
“那代价是什么呢？艾徳里安，那是飞龙，不是一般野兽！”
方文思根本不会在乎艾徳里安作为光明司祭使用诺森兰巫术的叛逆行为，而是担心那个塞缪尔成为精魂萨满看似没有事情，但肯定有什么代价，他不明白艾德里安为什么如此决绝？
艾德里安只是伫立在原地没有回答，方文思望着他，他看着方文思，隔着人群，在天际微光下，就像是诀别，
“所有人，伊文思代表，我以第三纵队代表身份，请求行使个人权益，就飞龙的处置问题组织召开第三次共同协商会议，实施全体公投决议！！”
“我不同意！不是，艾德里安，你刚才还好好的，脑子秀逗了？”
乱了，一切都乱了，方文思更没想到艾德里安利用他定的规则反制自己，而且是无理由的，他突然有些后悔了，
“伊文思代表，100班要求就飞龙的处置问题组织召开第三次共同协商会议，实施全体公投决议！！”
“45班要求实施全体公投决议！！”
“1班”，
“78班要求为班副格温讨回公道！”
...
眼瞅着情况急转直下，刚刚摆脱的压力又回到自己身上，方文思不得不望向第一纵队和第二纵队，他们同样期待着自己的决定，他从来就不想当什么领导，国王，圣子，教皇，甚至是代表，他现在真的很想躲在卡洛斯之后，等待卡洛斯摆平一切，
然而，当方文思看到卡洛斯也站在人群之中望着自己之时，他突然发觉自己改变了这些人太多太多了，这些人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搞得他就像是这数万人的大家长一样，而艾德里安就像是那个最叛逆的孩子一样正在给他添乱，
一股深深地无力感涌上心头，只得压抑着满腔怒火悻悻地说，
“那就开！所有人都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