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云集洞
翌日。
窗外的太阳榕已经开始泛起火花，沈倦已经整理好衣着，背好行囊，走出厢房。
白蛇趴在他的胸口，酣睡正香。
蛇骨地窟内部地形错综复杂，地道跟暗河交织，单单天衍宗附近地区就有上万处分叉，如果独自外出迷路了，基本上是十死无生。
他目前居住的这处厢房正好位于碎崖，沈倦穿过走出房门，再次见到了那散发着点点星光的星藤丛。
碎崖面积不是很大，沈倦很快就穿过星藤丛，来到碎崖的东边，远远望去一座土黄色驿站坐落在碎石堆中。
他加快脚步，很快就来到了驿站中，在这处驿站，有洞窟中远距离穿行唯一的交通方式。
如若是临近的洞穴，还可以凭借地道穿梭，像是青石洞跟黄石洞，按照宗门发放的地图，行走上三四个时辰就能抵达。
再远些的，就只能通过驿站了。
“新来的？赶紧买票，要发车了。”
有弟子眼尖，看见赶来的沈倦，朝他大喊道。
沈倦一路小跑，踏上驿站后，缴纳了两百文的车票，在站台上耐心等待。
不多时，沈倦听见远处传来一阵剧烈的声响，只见前方尘土震动，一条庞然大物顺着地道奔袭而来。
直到那巨物靠近后，沈倦方才看清它的模样，呈长蛇状，长数百米，高数丈，头尾两端保持原形，前端稍尖，尾端钝圆，全体表具密集环节。
这是地龙，一种一转异兽，智力低下，但是体型庞大，在地窟内通常用作交通工具。
这条地龙每处环节上都安装着座椅，座椅后安置着大木箱，用来放置物品。
座椅前方有视镜，左右上三侧都用铁木镶嵌，非常牢固。
来不及多看，沈倦就被催促着踏上地龙，坐上座椅。
右侧的墨木门缓缓关上，齿轮转动，喷出雾白色蒸汽。
沈倦略带新奇的看着眼前神奇的一幕，即使他知道这是机关术的产物，也忍不住为这巧夺天工的造物喝彩。
机关术历史源远流长，自人族有历史记载开始，机关术就伴随着人类一直发展下去。
而人族中以机关术闻名遐迩的，无疑是“墨家”跟“公输家”，这两家曾经联手创造过一个机械王朝，机关术造物层出不穷，辉煌一时，不过终究还是抵挡不过时间，消灭于历史的长河中。
洞窟中并没有墨家弟子，这些座椅是雁荡山脉的商队路过蛇骨窟时，各宗门共同出资高价买下来的，就是为了加强洞窟各处的联系，也造就了三十六坊的繁荣。
喀喀——
地龙缓缓爬动，逐渐加速，消失在地道尽头。
沈倦坐在座椅上，透过前方的视镜观察地窟的景象。
借着地龙身前环节散发出的亮光，沈倦清晰的看到了地道内部是什么样的景色。
幽暗深远，冷清荒芜。
空洞的石壁一望无际，泥土，岩石，除了地龙爬动发出的声响外便再也没有任何声音。
看了半晌沈倦便觉得失去兴趣，收回目光，他举起双手，横放于胸前，摆出八极拳的起手式。
八极拳是道家中广为流传的一套攻道外法，拳法不拘陈迹，刚柔相济，虚实并兼，是为攻道外法。
其拳法讲究实战，攻防格斗，起如风，击如电，前手领，后手追，两手互换一气摧。
沈倦给自己制定的修行计划中，内以饕餮食之法为根基，外以外法八极拳为攻。
用气血运行之法，结合近战外法，体修能够爆发出极强的战斗力！
若是碰见不可力敌之辈，就施展饕餮身逃之夭夭。
沈倦虽然没有修行内法的天资，但是他在外法却有极高的天赋。
他习练八极拳的时日不长，但是已然达到了初窥门径的境界，在气血的催动下，开颅碎石不在话下。
“还不够。”
坐着打完一整套八极拳后，沈倦收气吐息，回忆着方才招式的韵味。
外法一道，没有如同内法那般有准确的修为，更看重的是对于功法的掌握。
初窥门径、略有小成、登峰造极、浑然天成。
这就是外法一道对于掌握的划分。
如同沈倦在八极拳已经达到了初窥门径的境界，便已经能够大致发挥出这门拳法的威力。
如果到了略有小成的境界，就已经完整发挥出外法的所有威力了。
而掌握“势”跟“意”是外法境界达到登峰造极跟浑然天成的标志。
如果沈倦能够掌握“拳势”或者“拳意”，这说明他在八极拳上的造诣已经举世无双了。
当然，只是举个例子。
他现在才还在初窥门径的境界徘徊呢。
喀喀——
地龙停下来了。
沈倦看了眼窗外，发现是黄石洞到了，陆续有人上下车，不过很快地龙又开始爬行，离开了黄石洞。
千竹洞、九门洞、金蟾洞、白玉洞……
途经十几个空洞，历时将近六个时辰，沈倦终于来到地龙驿站的终点站——云集洞。
“都快点啊，下车了，下车了！”
驿站里有负责管理的修士在大喊，他们需要迅速清理完车上的行客，好早点发下一班车。
走出驿站，摆在沈倦面前的并不是干净整洁的青石路，而是满地污渍，遍布泥水的泥坑路。
野狗在乱窜，叼走不知从何而来的骨头，上面还带着没啃干净的碎肉。
沈倦放眼望去，三十六坊坐落于他的眼前，昏暗灯光，嘈杂声响，交错人影。
枯黄的竹楼，冰冷的铁笼，泥泞的街道。
黑水横流，恶臭冲天。
呦呵声，上菜声，孽畜的嘶吼声；叫卖声，殴打声，女人的哭喊声。
突然间，沈倦对于三十六坊的期待突然就没了。
他看着坊市进口处，那个狞笑着的壮汉。
他的身下是一位浑身伤痕累累的女人，头发枯黄，面容满是泥污，但这也是她身上唯一的遮掩。
就在这人流如织的街道上，众目睽睽之下。
女人眼神死寂，空洞的看着前方，人虽活着，却毫无生机。
路过的行人来来往往，却没有人哪怕多看一眼。
甚至有个猥琐的老头在路过时，还荡笑着伸出手在其皮肤上揉捏，随后被那个壮汉瞪着眼吓走。
依稀可以看见，在坊市的深处，赤裸的奴隶比比皆是，肆意的笑声，狂欢与愁乱交织，构建出一副人间地狱图。
“不应该是这样的。”
沈倦有些迷茫，他认为大家同为人族，应该互相帮助，一起在这阴暗的世道中艰难求生。
但是现在沈倦看到的这些人，都是自私，是冷漠，是贪婪，是暴虐，是死亡。
沈倦手握长剑，心中灰暗。
忽然他低下头颅，眼里渐渐亮起光芒，目光坚定，有了自己的答案。
“攘外必先安内，蛀虫只会阻碍大树的生长，害群之马会导致马群走向灭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