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苦尽甘来终有日
见臭丫头一脸吃惊,墓如风嘴角微勾,正要说话,却听见溪岚率先发问:
“墓如风,就你的身体状况,还能逛窑子?”
话落,周围鸦雀无声。
臭丫头竟然敢直呼小侯爷名讳,而且,像是挺熟。
更重要的是,什么叫做“就你的身体状况”,小侯爷身体怎么了,为什么不能来宜春院?
难道,小侯爷,不能……
墓如风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便明白臭丫头是在担心自己有伤在身,不宜做激烈运动。
可看到周围人的眼神,他立刻想到了另外一层意思,脸色刷的黑了下来。
奉銮大人见墓如风脸色阴沉,立刻吼道:
“臭丫,你胡说些什么?小侯爷是我们宜春院的贵客,岂是你能置喙的!”
话罢,他突然想到,小侯爷从未到过宜春院,甚至,坊间传闻他不喜女色,难道真有什么隐疾?
墓如风听到奉銮越描越黑的话,脸色更黑了,“钱殷德,你吼什么吼!”
奉銮大人自知失言,看着墓如风阴沉的脸色,心惊的不行。
自己父亲花了大力气,才给他得到这个差事,要是触怒小侯爷就麻烦了,眼珠转了转,见臭丫与小侯爷相识,连忙换了个话题:
“臭丫,还不给小侯爷见礼?”
闻言,墓如风唰的打开扇子,轻轻扇动,等着受礼。
溪岚撇撇嘴,神气什么,昨夜还不是差点死了。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奉銮大人的话她还是要遵从的,只好欠了欠身子,行了个平辈礼。
见此,墓如风身边的几人都捏了把汗,一个教坊司的女奴,竟敢给小侯爷行平辈礼,这是目中无人,还是傻?
他们刚要呵斥,见墓如风毫无表情的受了,丝毫没有不悦,便收住了嘴。
“你怎么在柴房出来?去哪里做什么的?”
溪岚见他明知顾问,脑中飞速运转,隐隐猜到了什么,眉角微动,正儿八经的答道:
“我住那里呀,刚才管事的人说又贵客莅临,让我避一避,免得熏着人家,你,不会就是那个贵客吧。”
众人闻言,都是一阵无言,傻子也看的出来,小侯爷就是贵客啊,没见到奉銮大人点头哈腰的么,前几天京兆府的窦大人来了,也没见奉銮大人如此态度呀。
“可能吧。”墓如风随意的答道。
众人听了,又是大骇,小侯爷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分明是臭丫看不起他,他竟然毫不在意。
“你为什么住柴房,住个像样的卧房不舒服么?”
溪岚听到这里,完全明白了他的来意,眉毛顿时弯了起来,也不答话,而是笑呵呵的看着奉銮。
奉銮大人被看的心里发毛,心道,你看我干什么,难道是我要你住柴房的?
不对,好像就是我让她住柴房的。
我的小姑奶奶,你可别看我了,我要是知道你和小侯爷这么熟,打死我也不敢让你住那种地方啊。
墓如风顺着溪岚目光,斜眼看着奉銮,“殷德兄,她怎么老瞅你呀。”
奉銮心里讪讪,“回小侯爷,臭丫怎么会住柴房呢,刚才臭丫跟您开玩笑呢!”
话罢,一个劲的给溪岚使眼色。
“是么?”墓如风扫了一眼奉銮,接着又看向溪岚,眼神里满是询问之色。
溪岚见了,又眼巴巴的看向奉銮大人。
奉銮魂都快吓掉了,一双深邃的眸子看了回去:我的小祖宗,你老看我干什么,帮着我圆谎啊,以后少不了你好处。
溪岚接收到了信号,笑眯眯的道:“是的,我开玩笑的。我在这里生活的可好的,房里各种家伙什一应俱全,每天都吃一个烧鸡呢。”
闻言,奉銮和墓如风的嘴角都抽了抽,“这丫头可真能扯啊!”
“是么,过几日,我去瞧瞧吧。”
见墓如风如此说,奉銮松了口气,不是现在去就好,要不还真腾不出空房子来。
溪岚听了有些迷糊,不是现在去,而是过几天,这意思是他现在有事要忙,没空去?
突然,溪岚似是明白了什么,连忙说道:“好呀,过几天就过几天,你去前院快活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武昌伯的三公子明显看到墓如风攥紧了拳头,连眼神都锐利起来,心里顿时紧张起来。
他记得,上一次小侯爷做出这个眼神时,可是有好多人倒了霉的。
他等了半天,惊异的发现,小侯爷竟然压住了自己的怒火,什么都没说,仅仅拍了一下钱殷德的肩膀,便悠悠然迈步离去。
奉銮大人感受着肩膀上的力度,更看到了一道锐利的目光,联想到种种关于小侯爷心狠手辣的传闻,心里忍不住一哆嗦,快步跟了出去。
大人物们一走,姑娘和婆子们便热络起来,都好奇的看着溪岚,更讨论着奉銮大人会不会真的给溪岚安排一个卧房。
溪岚没什么太大情绪波动,救命之恩,不说敲锣打鼓的表达谢意,居然连银子都不送,却巴巴的跑来,转弯抹角的给自己安排卧房。
本姑娘是想换房子吗?我是要赎身好不好!
溪岚无精打采的走回柴房,芙遥连忙迎上前,神色焦急拉着她进了屋。
芙遥刚才见一群衣着华丽的公子哥围着自己女儿问话,心里万分焦急,一是担心女儿受欺负,二是担心女儿应对不妥,导致奉銮大人给自己母女俩穿小鞋。
这些年来,她明显的感知到,奉銮大人明里暗里的打压,更知道宜春院早就将心思放到了女儿身上,前次刘嬷嬷的计策,就是一个试探。
她怕那群贵公子是被人故意引过来的,万一不介意恶臭,动了歪心思,女儿的清白真的就保不住了。
好在,女儿平安无数的回来了。
一进柴房,芙遥便迫不及待的拉着女儿的手,急慌慌的问道:“刚才怎么回事?”
溪岚为了说明白,便将从昨夜到刚才的事情一一说了。
芙遥听了,默了半晌,心道,我们母女倒是不奢望换房子住,只要以后不会被别人肆意欺压就很好了,她拉着女儿的手,忧心的问道:“救人这么大的事,你应该先告诉我的。”
“女儿这不是怕母亲担心么?昨夜,墓如风表达了谢意,随即就走了,我寻思以后不会和我们有什么交集了,便什么也没说。
谁想他逛窑子能逛到后院,还帮我说话呢!”
芙遥听了,不住的点头,稍稍舒了口气,听到女儿最后一句话,不禁皱起眉头,“什么叫逛窑子,你说话能不能文雅点?”
溪岚嘴角一撇,脸色怪怪的道,“这种事,还能有雅称?”
芙遥哪里知道这种事的雅称,只是单纯觉得女儿言辞不当而已,想到女儿可能受到惊吓,又心疼起来,将女儿抱在怀里。
就在这时,奉銮大人风风火火的赶到了小院,差人进来,唤芙遥母女出去说话。
溪岚眉毛一挑,“这么快就来了?看来是不准备给我们换房子了。”
芙遥溺爱的抚摸着女儿的头,“你还真以为会给我们换地方住啊,真是个孩子。那个小侯爷,估计转眼就会忘了我们。”
溪岚闻言,眼中的失落一闪而过,扶着母亲走出了院子。
奉銮见她们出来,也不接近,立在四米外,和颜悦色的道:“芙遥啊,是我疏忽了,前几年让你劈柴,只是单纯的给你找个活,没想着下边人直接让你住进了柴房。今日既然让我知道了这个情况,自然是要改正的。”
芙遥听了,心里一惊,怎么,还真的给她们分配卧房?
“你们母女俩收拾一下,等会就让顺子领你们去新的住处!”
芙遥心里一酸,脸上笑道:“有劳奉銮大人了。”
奉銮见母女没动,只是静静的站着。忍不住问道:“还有什么问题吗?怎么不去收拾东西?”
溪岚忍不住回呛,“我们都收拾好了呀,怎么,奉銮大人还让我们把木柴搬走吗?”
奉銮闻言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也不敢呵斥,谁能想到,后院这对任人欺凌的母女,竟然会认识定侯府的小侯爷,一想到臭丫和小侯爷刚才熟稔的样子,他的腿就软的不行。
“那你们随我来吧!”
他本来想等会让顺子带人去新房,但现在自己站在这,又不需要等她们收拾东西,便亲自领人去了,这样也显示出他对此事的重视。
等小侯爷下次来时,臭丫至少不会说自己坏话。
母女二人不知道奉銮大人的腹诽,嬷嬷跟着他左拐右拐,便到了管事住宅区,又往里走了段距离,奉銮大人才停下:
“芙遥啊,你们母女二人先住在这个院子里吧,里面已经收拾出来了,可以直接入住。等以后腾出更好的院子,我再给你们调整。”
芙遥见这是一套二合院,应是大管事甚至是长官的住处,有点不敢进。
溪岚倒是一脸理所应当,拉着母亲大步进去,反身关了大门。
奉銮见了,苦笑一声,背着手走开了。
芙遥来不及纠正女儿没礼貌的行为,因为她被屋里的景象惊呆了。
这套院子有三间正房和两间东厢房,西南两面都是红砖墙。
正房的正中一间是会客厅,摆了一套上好木材打造的八仙桌,两边的太师椅一看便不便宜,桌上的茶器也很精美。
房间正中的墙上挂了一副仙鹤展翅图,像是出自名手,两旁的瓷瓶也很金贵。
正房左边一间是卧房,雕花的床榻和围栏很是考究,帷幔、被子和床单用了上好的布料。南墙上开了一扇窗,窗下摆了一张实木书桌,纸墨笔砚、镇纸、笔架等一应俱全。
正房右边一间屋,竟然摆了一个大大的木质浴桶,配套的屏风、衣架、衣柜和水盆陈列左右。
院内的东厢房是两个小间,外面那间布置了餐桌餐椅,靠墙的餐柜内,碗筷盘盆勺斗等物赫然陈列,里间是个厨房,锅灶等物品、设备是全套的,米缸、油壶也是满的。
这虽然比不得自己在伯爵府的待遇,但是她现在什么身份,如此待遇实在令她震惊不已。
教坊司内,可能也就奉銮大人才能有这种待遇吧。
芙遥看着摆设,心里惊起滔天骇浪,小侯爷的一句话,竟然能产生这么大的影响,看来这几年定侯府很得势啊。
她看着脸色淡然的女儿,温声道:
“岚儿,你一定要记得小侯爷的好,下次如果还能遇到人家,一定要郑重的感谢,切不可失了礼数。”芙遥琢磨前因后果,笃定小侯爷是特地来报恩的。
“我救了他命,他这点回报不算什么,要我说,他就应该想法子帮我们赎身才对。在教坊司这种地方,即便过得再好,也是卑微和下贱的。”
溪岚心里其实是不满意的,继续说道,“就看奉銮对小侯爷那谄媚的样子,一定不敢阻拦他给我们赎身。”
芙遥默默,只怕小侯爷还没权利赦免皇上亲自贬斥的人,女儿这是强人所难了。
“岚儿,你只是给了他两颗药丸,也不能说就是你救了他。”见女儿要反驳,芙遥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你不是说,他刚吃完药,就和另一个人一齐飞走了,母亲觉得,即便你没有救人,也会有人去救他的!”
溪岚想了想,点了点头,“也对,人家是侯府的重要任务,手下很定有很多人护卫,想是那天他被刺杀,护卫阻击敌人,他在碰巧落到我们院子,女儿碰巧帮了他一点而已。”
见女儿不在纠结赎身和报恩的事,芙遥宽了宽心,刚欲说话,就听溪岚道:“那我努力挣钱,自己给自己赎身!”
芙遥忍不住抚这自己额头,这丫头,心里只有赎身了!
可是,她们是真的没有办法啊!
溪岚不知这些,很快收敛了心中的纠结,开始四处打量。
到这时,她的脸色才算满意起来。
她围着浴桶转了几圈,又去院子看了看,脸上泛起了美滋滋的神色,欣喜道:
“嘿,太好了,院子里有水井,东厢房有灶台,正房有浴桶,完美!”
“母亲,帮我打水,我要生火烧水洗澡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