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内鬼（二）
阿肆刚从猫着身的狗洞里钻出来，就看见两双穿着云靴的脚立在面前。他浑身一僵，大气都不敢出几分。
以慢了无数拍的速度慢慢地抬起头，阳光下，一男一女两张俊脸犹如牛头马面，狰狞地露着白牙盯着他。
于是乎——
他硬生生地吓晕了过去。
凌辰：“明明我英俊如斯。”
凌雪：“明明我貌美如花。”
听了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描述，凌清不住的点头，隔了半天回过神来了，“宗门哪里来的狗洞？”
凌辰支吾了半天，才慢慢吞吞地告诉她：“是我挖的。”那处小院是三人师尊还未当上掌门之前的住所，后来有一段时间被凌辰看中了，放着山顶上的好风光不看，非要住到里头去。结果可想而知，连狗洞都挖出来，也不知道还弄了什么花样在里头。
不过倒被他捡了个便宜，竟然还逮住了奸细。
“这是谁？”宗门弟子穿着同样的服饰，打扮也都差不多，凌清瞅着昏迷的弟子，捏了捏眉心。
凌雪：“是膳食房的阿肆师弟吧。头些天还来看过的我的墨球。”墨球站在她的肩头跟着“喵喵”叫，似是肯定她的话。
膳食房？
凌清的眸色比往日沉了许多，“他没有在食物中动手脚吧？”
“发现他的时候我就让清风清雨去了膳食房，没有发现有下药的痕迹。”凌辰说道。他虽然有时候比较马虎，但这种大事上还是极度谨慎。要是宗门弟子因为此人有任何闪失，他凌辰必然让他体会到什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凌雪也跟着说道：“大师姐，院子里的人如今转移到了我那里。我已经派了师弟师妹们看管，还把师尊给的阵法符用上了。”集州事变，她也吓了一跳。她在宗门有师姐护着，一点伤都没受，连墨球都完好无损。可山下的百姓，还有黄婉……
黄婉上山后，她仔细问过集州的情况，小姑娘知道也是模模糊糊，不过把自己当时的伤势描绘了一番，凌雪心疼得眼泪都下来了。她自小被师门保护得好，秘境算是她碰到的第一场大灾难，差点就生死。所以她能感同身受，那种根本无力反抗的滋味。
师尊闭关，师姐要管着山上山下那么多事情，作为师妹，也作为掌门亲传弟子，她也有责任为大师姐分忧解难。
所以凌辰找到她的时候，她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师兄说了，放眼整个山头，大概也只有她那儿最不会让人起疑了。至于原因嘛……谁会把人放在全山头最漂亮的地方？那么地引人注目……
不过她琢磨了半天，总觉得师兄不像是在夸她的样子。
“师姐，他是不是归元宗的人？”凌辰迟疑地问，说起自己了解的情况，“我记得阿肆是三年前进宗的，原本修为不高达不到入门条件，还是求了膳食房的师叔才勉强让他进来的。这些年他在膳食房也算辛劳，而且为人热心，跟师兄师弟们关系都很好。”
还是太年轻啊！凌清心底叹息，拍了拍凌辰的肩。原本还想夸赞俩熊孩子这回终于出息了一点，结果根本就是一知半解懵懵懂懂嘛！
“那我问你，如果这回你没抓到现行，你会觉得这件事情是他做的吗？”凌清指着躺在地上的人问道。
凌辰摇了摇头，“不会。我就算想破脑袋，也不会猜到是他。”
凌清微笑：“这就对了。人，是整个世间最会伪装的生物，他会根据所处条件，改变自己的性情、样貌、喜好，来求得他人的信任。平时就是兄友弟恭为人和善的人，你怎会想到他的内在是肮脏黑暗的呢？”
“所以，除了自己之外，其余的人，可信、但不可尽信。”凌清正视着两人，表情有些严厉，“因为人，还会变！”
气氛一瞬间陷入了死寂中。
凌雪眨巴了好几下眼睛，小声地开口：“那……师姐和师兄也不能信吗？”
凌清莞尔一笑，摸了摸她的脑袋：“也不可完全相信。说不定你师姐、师兄也是外宗派来的奸细呢？不过是眼下还没到暴露的时候，所以还在苦苦伪装着呢！”
凌雪的眼眸一下瞪大了，急急往后退了好几步，把墨球从肩头抱进怀里，警惕地扫视着二人。
凌辰气急败坏地怪叫：“师姐，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是外宗的人？！”
“我就……这么举个例子。”凌清耸了耸肩膀，状似无意地摊手。余光里明显看到凌辰闻言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她的笑意更深了几许。或许真的就是那么无心的几句话，可能就还离真相更近了一步。
凌清将目光重新转到这个名叫阿肆的弟子身上，蹲下身子凑近了小声拆穿他：“别装了，你早就醒了。话听了这么多，难道不想知道我们怎么知道有你这号人物在的吗？”
阿肆霍然睁眼，像是换了一副脸孔一样，哪里还有平时的惴惴不安和惶恐，眼神里阴毒一片，偏过头盯住凌清：“我自认隐藏得很好……”
“你确实隐藏得好。如果你没去找阿雪的话，或许我还真发现不了你。”凌清弹了弹手指，说道。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师尊刚刚闭关，集州就出了事。一开始凌清只觉得太过凑巧，可仔细一琢磨，总觉得不对劲。墨球有问题这件事，她与凌雪从未与人提起过。凌辰和清风、清雨也是近日才归山。
可阿肆他碰到凌雪的时候，直接问了一句：“师姐，山下带上来的那只猫没问题吗？”
凌雪当时就问愣住了：“什、什么猫？”
阿肆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凌师兄送给你的那只啊！”
凌雪当时就留了个心眼，随便搪塞几句就匆匆离开了。师兄说过，他带猫上山没人看见，墨球她也只是跟师姐炫耀过，当天晚上就出了问题，后来她也没让墨球出过院子，宗门里压根就不会有人知道她得了这么个小东西。
当即她就传信给了凌清，再结合从前的种种，凌清终于是确定，宗门里头原来是有内鬼的。
“猫？”阿肆转动着眼珠，回忆起来，忽然脸色大变，应该是知道自己的破绽在哪里了。他自嘲一笑，摇了摇头，“原来如此。”
随即他又挺起胸膛，大声说道：“你们也不要高兴得太早了！归元宗的人早就聚集在了山下，只怕不用多久，你们这青岚宗的山门，就要被踏平了！”
凌清站起身，眉眼一挑，眼神逐渐凌厉起来：“是吗？想要踏平我的山头？那要看他……有几分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