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离宗
韩霄想得没错，李玄知确实是气疯了。
这个平日里温润如玉，从来不将悲喜表露于面上的人，那道伪君子的面具也轰然破裂。待把能砸的东西统统砸碎后，他收起大开大合的心绪，深呼吸了好几下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可到底眼底的恨意还未散去，看得车夫有些害怕。
“凌清是什么动向？”他垂下双眸，冷冷问道。
车夫回答：“已经启程了，依照他们的脚程，起码要五日才能到汴州。”
集州到汴州，相隔甚远。其中不忘山是必经之路，越过不忘山就是中八门中御兽门的地界。李玄知摸索了下指尖，心下又萌出了新的主意。
如今归元宗合体期大长老一脉尽数陨落，势必元气大伤，短时间内肯定是无法再有大动作。依着掌门罗天峰前瞻后顾怕事的性格，只怕是要关了山门修整一段时日了。
这归元宗，怕是很快就保不住上三宗的地位了。
踩低捧高，向来是修真界的传统，天衍这局势，或许是要随着归元宗的没落，变了。
李玄知思腹片刻，又吩咐车夫，“传我信，让飞鹰潜入御兽门，等我下一步指令。”
归元宗内，罗天峰跌坐在祠堂内，垂老的脸上满是痛惜之色。
“你走吧……”犹如苍老了几十岁，罗天峰紧闭着眼，颓然开口。
跪在他身后的齐恒身体一僵，腰板却不自觉地挺直了起来，放在身侧的手慢慢曲起。他没说话，双唇却抿成了一道线，似是不甘。
“师尊。”他的声音带着颤音。
罗天峰猛然回头，喝道：“别叫我师尊！我没有你这样欺师灭祖的弟子！”
齐恒拳头握得更紧，喘息加剧：“我不懂您的意思。”
“我原以为你是那最忠心的一条狗，才让你跟着洛明去集州。我对他说过，哪怕牺牲所有人的性命，也要保住自己的命。可结果呢？他死了！而你……竟然活着，还安然无恙地回来了！”罗天峰嗤笑道，眼神却如同毒蛇一样阴暗地地游走在齐恒身上，“我很怀疑，是不是你跟青岚那个杂碎通风报信，才让洛明身死，让大长老功亏一篑！”
“师尊！”齐恒肃然出声，满脸震惊，“我没有！”
“没有？你在青岚山头那么久……就真的什么都没说过？”罗天峰冷笑。
紧接着又是诛心一问：“若真没有，青岚宗为何要保你性命？”阿肆的爆炸符还是他给的，为给亲孙子报仇，他拿出的可是力道最猛烈的符咒，还从未有人能从这符咒中逃脱。
齐恒愣愣地看向他，眼前这位阴毒狡诈的老者跟从前对自己和蔼可亲的师尊简直是判若两人。他知道有人要杀他，青岚宗并未瞒着他，反倒是让他在不远处看了个仔细。可他没想到，想要杀他的竟然是自己的师尊！
原本他还想自欺欺人，觉得所有一切都只是木洛明的手笔，或者是大长老的手笔。毕竟在宗门内，谁都知道大长老与掌门不合。却没想到，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假象，师尊和大长老根本就是一体的！
“不论您信不信，我从未背叛过宗门。”凌道友说得不错，这归元宗，根本不是他想象中的归元宗。但其实，他只不过是与凌清说了木洛明对集州城的计划而已，其余的他只字未提，因为他从来都是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的那个！
齐恒缓慢地趴下身子，一言不发地重重地朝着罗天峰嗑了三个响头。嗑完，果断起身，头也不回地踏出了这令人恶心的宗祠。
不过在踏出门槛之际，他闪过一丝恻隐之心，说道：“青岚一战，大长老用的是魔功。”
也不知道罗天峰听到与否，也不管他是不是知晓，他既然知道了，那想必这天下所有人马上也要知道了。归元宗往后将如何，也不是他能管得了的。
此去经年，他齐恒与归元宗，再无瓜葛！
……
一匹老马拖着身后繁重的车厢，晃晃悠悠地行驶在路上。
“太慢了！太慢了！你就不能走快点吗？这么下去，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汴州？”老马身后，有人啐啐念。可人话，牲畜怎么听得懂？自然是依然按照自己节奏，走两步停一步，让那人越发着急，扭着头就往后喊。
“黄婉，你城主府是没有其他马了吗？！”
黄婉被他一点名，有点莫名其妙，想了半天“啊”了一句，脆果果地回答：“可是师尊说了，老马伏骥志在千里啊！师叔，您别小看老黄了，它曾经可是李将军兵营里最健硕的马匹！”
凌辰简直要被他打败了，眼睛里都要喷出火来：“那句子是这么用的吗？它年轻时健硕有什么用？现在连拖咱们几个都够呛！”
凌雪立马回嘴：“知道拖不动你还坐在车上，不能自己御剑吗？”
“你！”凌辰一句话被她堵住，气得连连咳嗽。
凌清睁开闭目养神的眼睛，带上了轻微的笑意：“加起来都好几十岁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爱吵嘴，比婉婉都不如。”
黄婉眼睛一亮，这是夸奖她了，立马扑进凌清怀里，亲昵地蹭起来。
凌辰瞪了凌雪一眼，觉得自己有些自讨没趣，只能放开神识查探前路情况，忽地，嘴角一弯，心念一动：“大师姐，再行百里就是不忘山了，不如咱们……”
“师兄，你还想被蚀骨蛛裹起来吗？”凌雪嘲笑他。
“我就是要去把场子找回来！”凌辰哼道。从前那是他修为低，才会被妖兽追着跑。如今他都已经元婴期了，还不得去大杀四方？又觉得这话说得不够冠冕堂皇，舔着笑脸对着凌清又说道：“大师姐，我听长老们说，不忘山也是有高阶妖兽，就是在山林的最深处。你不是跟多宝阁约定要给他们高阶材料嘛，要不……”
他拼命地眨起了眼睛，惹得凌清轻笑起来。
凌辰的想法与她不谋而合。汴州拍卖会还有十余天才开始，她这么早出发，就是为了去不忘山走一圈。获取材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还得训练训练凌辰和凌雪的实战技术。
只有经受过挨打，才知道花里胡哨的剑招是多么的不实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