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桃仙迷梦，投桃报李
‘峨眉山……’
陆清元眉头顿时紧皱起来。
这一瞬间，他冥冥之中感觉，那张浮荡在月光中的女子面庞，他似乎曾经认识，那是种恍若隔世的熟悉感。
他相信这并非是错觉，现如今的他，神识灵觉已然无比清明，远胜过从前，任何直觉都不会空穴来风。
“桃仙？你可知道，峨眉与我青城，过去两千多年来，可有什么联系？”
略微思忖后，庞然巨兽张口，疑惑地询问道。
遇事不决，问桃仙，现在已经成了陆清元的习惯。
然而，耳畔的桃花却迟迟没有传来回应。
他并不知道，另一方的山峰，那位白发苍苍的小老头儿此刻正怔怔地坐在一棵桃树枝丫上，双眸失神地凝视着天穹的月色，一如方才山脚下青溪村中的李青山。
他也入梦了。
只不过，并非是被陆清元的月梦术法拉入的梦境，而是另有其人。
他此刻的梦境，是在一团碧波荡漾的水波深处，一个女人，头上长着一对青色犄角，一头乌发仿佛一团水草般，在水波之中微微起伏，她正用一双赤金色的眼眸无比好奇地打量着他。
桃仙感觉自己很清醒，但清醒的脑子在此刻却是怠机了，脑海中唯一充斥着的思绪便是惊慌。
因为两千多年来，他从未做过任何梦。
由于天生桃木灵体的属性，他甚至连沉睡都很少，每隔几百年时光，或许才会收敛灵性小憩一番。
而他距离上一次小憩，还仅是在几年前，那一次就是因为小憩打瞌睡，才导致桃峰前后的桃果成熟没有衔接上，被青城山猿野猴围殴，因此意外遇见了现在的青猿山君。
此刻突然入梦，却又无法主动醒来，第一次无法掌控自己的灵识，这令他感到无比地惶恐。
良久，那女人才突地开口，用清脆得仿佛水滴碎落在玉盘上的嗓音，轻声道，
“呵呵，还真的是你，你都重新生长得这么庞大了么，真是没想到，我还以为你当初已经被那帮人找出来灭种了呢。”
水光里，犄角赤眸的女人眼神柔和，她的脸庞明明那么年轻，看起来就仿佛十八九岁的少女，但看向桃仙的目光却犹如一位母亲看着多年未见的儿子般，充满了慈爱。
“你……你……你是谁……你为什么会在我的梦里？你不要过来啊！”
小老头扬了扬手，这才发现，梦境之中自己手里的桃木杖已不复存在，最后只得惶恐地抿了抿嘴，语气结巴地说道。
“我是你的主人，你不记得我了么？”
女人微微一笑，忽而又喃喃自语般地道，
“也对，你不记得我很正常，毕竟你是重新生根发芽，开花结果，长成的如今灵体。”说到这里，她倏而话锋一转，略微有几分嫌弃地道，
“不过你会长成这样一副老迈的面孔，我也是没想到的，可真是太丑了，想来这么多年，你得到的精纯水灵气滋养太少了吧……”
老迈，太丑了……桃仙眉头紧皱，顿时一阵凌乱。
过往这两千多年来，他顶多被青山异兽围殴物理攻击，但现在还是头一次有人语言攻击他的灵体外貌，心头着实有几分接受不了。
“不过也别过于担心，你让那一位赶紧来峨眉，或许只有他能打破这群老和尚对我的封印镇压，将我救出后，我会帮你恢复从前的本体性灵，届时，你一切记忆和容貌，便皆可随之恢复了。”
“抓紧时间，他们已经派人从炽灵城赶来这里，看样子是要准备唤醒戮神兽了，若是让那头恶魔完全复苏力量，恐怕他来了，也活不了。”
犄角女人说到最后，突然伸出纤细的手指，点了点他的额头眉心，接着声音越来越飘忽疏远，水波最后在一阵阵地荡漾中碎裂，消散不见。
桃仙从梦中回过神来，山风拂过，桃林簌簌，月光依旧。
但他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迷茫之中，刚刚的梦境内容，在强烈冲击着他过往两千余年的人生观。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天地自然孕育，是青城山桃木之精自然形成的灵。
然而此刻，突然陷入一场无比真实的古怪梦境，一个头上长犄角的女人自称是他的主人，告诉他自己还有从前的记忆，还有从前的容貌，这让他着实难以置信。
他立刻抬手，摸了摸眉心，夜风吹拂着，那里火辣辣的，仿佛刚刚在梦中被灼伤过一般。
桃仙立刻摸出一枚自己收藏的玉石小镜，灵力催动，小镜亮起微光，微光之中映照出他的模样。
原本平整正常的眉心处，此刻竟浮出了一枚桃花瓣的印记。
而当他催动灵力时，明显感觉，这枚印记在助他从天地之息中提炼吸收着另外一种从前从未感受过的异样灵气。
精纯水灵气……他想起了梦境中那个女人的话。
‘这桃花瓣，是她点我的那一下种下的！’
‘所以，刚才这不是梦，是真的！’
桃仙猛然醒悟，手里捧着小镜，仰头看着天穹那轮带来了梦境的圆月，惊愕得胸膛急剧起伏，他清楚记得，自己就是仰头对着月轮吞吐精华灵气时，瞬间堕入的梦境。
‘让那一位赶紧来峨眉？哪一位？莫非是指山君么？’
桃仙心头刚刚思忖着，这时，耳畔忽然传来了一道沉闷的疑惑询问，
“桃仙？桃仙？你还可好？”
“山君，小老儿刚刚做了个古怪的梦境，你恐怕需得自行考虑，要不要去一趟峨眉……”
桃仙略微凝思后，确信对方指的应当便是山君，放眼青城山，只有这位的来历最为特殊，实力最为强横，对方身上存在的一切都超乎了他两千年积累的认知，于是当即开口，毫无保留地说出了自己刚刚的梦境。
“月梦术法，那个女人竟然也会么？看来我刚才的熟悉感，的确并非空穴来风。”
“那头戮神兽就在峨眉么……”
听罢桃仙讲诉自己的迷离梦境，陆清元不禁凝眸自语。
此刻，他比桃仙更加笃定，那女人所说的那位，应当就是自己。
因为他在青铜城观摩那场玉山王留下的月梦时，便见到过那头戮神凶兽。
那是初代人皇在进攻碧落神天时，以秘法培育出专门屠杀碧落神族的上古异兽，决不能让大炎将之唤醒释放出来，否则自己恐怕便危险了。
接着，他回复桃仙道，
“既然如此，峨眉此行，我应当是必去的了，既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桃仙你。”
他听得出来，桃仙在讲诉这段梦境时，语气中充满了对于自身秘密的好奇。
桃仙指点他进入青铜城，不仅获得了擎天白玉柱，碧落琉璃甲这些至宝，更是让他也意外知晓了自身身世相关的诸多秘密。
此是大恩，当投桃报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