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细细的黄线
木火旺看见，有七八个学生来大学路吃饭。
但那七八个问烤串的学生不在自己的摊位，而是在汪老板的地盘。
只隔着一条细细的黄线，木火旺和汪老板的店冰火两重天。一个富的流油，一个穷的喝风。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小姨曾经说过，客人天生喜欢扎堆。见你这里人多，就会本能地认为你这里菜品好。见你这里冷清，就会认为你这里的服务差，菜品差。
于是，越差越冷清，越冷清越差劲，便成了恶性循环。
这是无解的。
除非遇见转机。
汪老板听闻来了生意，自然高兴地拿菜单接待。
可当他扭头，看见木火旺那复杂的眼神和空荡荡的座位时，立刻收敛了神色。
“不行呀。我家坐满了。您去隔壁吧。”突然，汪老板对吃饭的学生改口。并特意指了指木火旺。
“啊？”一个女学生困惑地反问汪老板，“你明明还有几张空桌子。”
“这都是预定出去的。不能给你们。”汪老板再次指着木火旺的摊位介绍道，“去她家吧。木小姐的服务更好，用料更实诚。是咱们这里最好的烧烤店。”
说完话，汪老板一个劲地给木火旺使眼色。看得他头皮发麻。
虽然汪老板在极力的推介木火旺的店。可学生望着木火旺空荡荡桌子，依旧没有上座的意思。
望着这一幕。汪老板比木火旺还心急。
于是他灵机一动，冲那些学生道：“这样好不好。只要你们去火旺的店吃东西。我给你们一人赠送一份凉菜和饮料。都算我的。以后你们但凡在他那当客人，我立马就送。”
学生是单纯的，不可能猜出汪老板这么做的真实目的。
他们感觉有实惠，便自然不走了。三三两两，也就陆续坐进了木火旺的摊位。
汪老板这一番操作，整得木火旺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不过好在小姨会做人。
她大大方方地走到汪老板身边。而后对汪老板说了三个字：“你是好人。”
听了小姨的夸赞，汪老板精神焕发。
毕竟小姨过去心气高，除了街道上搓麻将，把汪老板赢到只剩裤头的时候，她很少夸。
小姨的话宛如一针强心剂，让汪老板大腿一拍。
为了帮木火旺留住客人，他又赠送了许多他家最具特色的椒盐鹌鹑蛋。也让木火旺一度怀疑，汪老板的眼是真瞎。
来了客人，木火旺赶紧招呼。一面让小姨进屋取串，一面把烤单递给这些学生。
被迫坐到这儿的学生，都是被迫的表情。
翻看了几下菜单后，一个胖男生对木火旺道：“你这有什么特色菜推荐的吗？”
“这个……”木火旺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先前小姨开店的时候。这里的特色就是小姨的脸、腰、大腿以及羊肉串。
但如今，小姨不太爱和人接触了，穿得也保守了。
至于羊肉风味串……木火旺虽然还有脸卖，但真没脸作为特色推荐出去。
不过，饭店也好，小摊也罢，总得有点特色的，要不然根本立不住足。
这一点，在大学路的饭店全都知道，也都有一手招揽顾客的绝活。
就比如徐老板的麻辣小龙虾，向来是鲜活焦脆，肉大钳肥。
汪老板则有临青城的名菜“盐焗鹌鹑蛋”，可烤可涮可油炸，咬一口咸香爽脆，满口流油，木火旺到现在狗想不出他是怎么做到那么透味的。
木火旺是个烤工，除了穿红签和烤羊肉，什么都不会。
也因为被问到了盲点，他一时哑火。
见木火旺不开口，几个学生不太满意。
一个问道：“不会连点特色菜都没有吧。”
另一个胖子说：“隔壁那家的鹌鹑蛋真不错嘿。要不我再买二斤去？这就随便点点。”
“要不换一家吧。我看着冷冷清清的，有点害怕……”
“去百乐堡呗。那里我去过，特别好，三楼有惊喜，还能住宿…”
“呸！流氓！”
听着客人们失望的讨论，木火旺难免有些着急。
可就在他心底蔓延出恐惧的时候，灵光一闪，鬼使神差地想到了什么。
而后，他开口对这些昂首以盼的学生道：“我家比较出名的菜色……赛螃蟹和烤醉虾。”
几个学生瞪着大眼睛，顿时又来了兴趣。
“这么怪的菜名，没听过呀。”
“我听过赛螃蟹。据说不用螃蟹，却能做出蟹黄的味来，那叫一个地地道道。”
“这是宫府菜。我二舅当区长的时候我跟着吃过。
可我听说，这菜全临青，现在只有铁蛤蟆家制仿善的蒋小姐会做……”
“铁蛤蟆可是咱们临青第一等的店。他家会做，那肯定也是最高档的菜。这种烧烤小店……不靠谱吧。”
学生的讨论越来越夸张。
在吸入那颗两槐楼的心气之前，木火旺从来不知道赛螃蟹是什么，更不知道具体的制作。
但奇怪的是，此时他知道了。仿佛恐惧和蒋四小姐的回忆，为他开启了某种特技。
此时他才发现，那些食物的制作、配方、味道、奥妙以及质感，都随着蒋三姐的肉，以及蒋四妹的恐惧，深深地与自己融为一体。
看来人皮灯笼所抽取的，不光是情感和回忆。
赛螃蟹是一道挺特殊的菜肴。制作不难，原料简单，但做法奇妙，创意惊艳。最重要的，成本低，挺适合烧烤店吹啤酒用。
烤醉虾也是好菜，但需要腌制，现在来不及，可以在明天试试。
木火旺开窍之后，便和学生们说道：“今天能做的只有赛螃蟹。”
一个外地女生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问道，“为什么要叫赛螃蟹。”
木火旺望着那两棵死槐树，解释道：“这道菜具体为什么叫赛螃蟹，我也不清楚。想更进一步地理解，我得做出来才能说。”
“……”所有学生都用看怪物的眼神望着木火旺。甚至就连隔壁汪老板也听傻了。
自己都不知道的菜还敢往出推。
这是饭店的伙计能说出来的话？
或者退一步讲，这是人话？
在众人的瞪眼中，木火旺又道：“总之，十块一份，大家尝尝吗？”
学生们沉默。肉眼可见的不满起来。
终于，一个胖学生最先冲木火旺发难：“你们店也太扯了，什么都不知道就敢报菜名……赶紧给我来一份。”
一旁的女学生劝：“小胖。你真敢要呀。不怕被骗。”
胖子嘿嘿一笑，颇为高调地告诉大伙道：“十块钱还能怎么骗，再说能做得难吃也是一种本事。”
其实胖子买这个，也就是主打一个好奇。
他是奇铁蛤蟆那里1888一盘的赛螃蟹，在这怎么用10块钱给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