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愁,香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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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6章 清明祭扫不烧行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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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祭扫不烧行哇

怀念亲人、祭奠祖先的方式千千万,各家、各地也是各显传统、各有章法、各具特色。除了当年谢世或离世三年内或某种特殊情形之外,时间安排上绝大多数家庭都会放在每年的清明节及前后数天里。

每逢清明时节,环顾四周,无论在公墓、陵园,还是室内、郊外,满世界的肃穆、凄凉和悲怆。燃香,点烛,烧纸,焚衣,各种烟雾混为一体,多种味道掺和一起。身临其境,熏人眼,呛人鼻,看似腾云驾雾、人朦胧物朦胧,实则胸闷气短、难以消受。

清明为何成为祭祖思亲的时节,很难找到权威的出处,倒是南方的“雨纷纷”很合此刻此景的情绪和氛围的。清明又是何时开始祭祖思亲的,更无从考证了。

老家农村里有种说法,清明是小鬼出没最多的时候,烧点好吃好用的打发它们,可让它们不再骚扰、伤害自己的先人。此乃听听笑笑而已,明眼人都知道,这只是个口口相传的传说,当真不得。

——涉及肉体或心灵上受到了特别深的伤害,现场原住民把这样的伤害叫作“血出玲珑”发音“血策玲珑”。

问题是,如今当真的主还真有,且已逐渐扩充壮大。于是乎,清明祭扫烧点什么,俨然成了标配,少了就似乎没有那个味了,不是在过清明了。

烧,美其名曰“送”。烧什么,就是在给逝去的亲人送什么。我愚笨,始终转不过弯来。

以下是某日和某陵园小卖部店主的非正常对话。

一本正经地问,“烧掉的东西都已成灰化烟、没样没影了,老祖宗怎么就收到了、用上了呢?”

一脸轻蔑地答,“你是凡夫俗子,缺造化,火候未到,自然看不见。”

周身虔诚地再问,“你不也活得好好的?怎么就你看见他们收到了、用上了呢?”

自信满满地再答,“我干这行几十年了,有造化,火候已到。不但知道他们收到了,还知道他们要什么。这不,都进足货了。快快快,你老祖宗等着用呢!”

一脸懵懂地继续问,“你怎么这么肯定我烧的东西是我的老祖宗收到了?不会被截胡?”

无比真诚地继续答,“所以叫你写上自己的名字嘛。咱本本分分做生意,你放一百个心!”

如梦初醒地还问,“不对呀,我十七八代老祖宗都是农民,都不识字啊!这不白烧了吗?”

一脸无辜地还答,“你傻呀?只要有吃有用,还管谁烧的?再说,都啥年代了,他们也在紧跟时代活到老、学到老的嘛。你还别说,他们还用手机、上Wifi呢。”

有旁白助阵,“肯定有哪个冤大头烧手机、路由器过去了。”

恍然大悟地最后问,“老祖宗们不是早升天了吗?还能吃能用能学?你眼热咱兜里的钱了吧。”

更加鄙视地最后答,“这不正好一样在天上飞吗?嗨,那是阴间的事,你操这份心干嘛?买吧买吧,多买点,他们记着你的好呢。”

有旁白打抱不平,“烧得越多、爱得越深?骗人兼骗鬼的神话!”

我只剩仰天长叹,“你把我一起烧了吧!”

唉,说得也是,阴间的事,咱阳间人操啥心?嗳,不对呀,你算哪边的呢?阴间的?那你和咱是两个世界的,井水犯不上河水,你把那边的事管管好就得,别穿越回来,那可是吓死人的缺德事,千万做不得!阳间的?那你不也是吃五谷杂粮的吗?不也是凡夫俗子吗?不一样得吃喝拉撒吗?怎么就另有一功呢?有造化?火候到了?烧不死你!

曾几何时,原本已销声匿迹的纸船纸人、道场清音、代哭代孝……在不知不觉间沉渣泛起,日渐有了气候、成为惯例。在我有限的记忆里,这类玩意,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是很难看到的。就是到了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此类排场也还是犹抱琵琶半遮脸。现在呀,你若不搞它一下子,反而会被乡亲、世人耻笑和瞧不起。搞的排场越大,招来的不是鄙视而是羡慕、赞赏。可喜乎?可悲也。

——大的“排场”叫“号势大”发音“号思肚”、“揽号势”发音“赖号思”、“号天号地”发音“号体号地”,也可以叫“架码势足”发音“嘎码思作”。

报载,某地一孝子为亡父送丧,请人扎了众多的房子、车子、家居、电器、穿的用的,名目繁多,眼花缭乱,美其名曰,供老人家在阴间随意享用。其中还扎了几个纸人,女的,说是老爸腿脚不方便,让这些妹子好生伺候着。想法好丰满,可闲话也随之而起,“就只是做家政服务?”气得健在的老母一连几天吃不好、睡不香。也是,你这么做,把一生陪伴父亲的老妈当什么了?玩大了吧。

如此乱烧一气,除了污染生存环境,满足大活人内心深处若隐若现的虚荣、攀比、炫耀,乃至把先辈们千年修得的勤俭持家、谦逊律己慢慢烧糊之外,还能有什么?哦对了,还让经营祭品者赚了个盆满钵满,拉动内需不是。

清明作为一个重要的传统节日,国人借此念念逝去的亲人、想想长者的叮咛、忆忆前辈的期盼,感恩先人,激励后生,人之常情,无可厚非。对逝去的家人亲朋好友曾经赋予的那份亲情、友情乃至爱情,说割舍就割舍,的确不容易,也不厚道、不人性。但说到底,纪念就只是纪念,纪念形式就只是纪念形式,未必承载太多深奥高尚的东西,心意到了也就心安了。过度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似乎也大可不必。倘若只是活人做给活人看,也只能活人做给活人看,又有哪个逝者能看得到呢,在形式上玩虚荣,在规模上搞攀比,那就完全失去了祭奠、怀念的意义了。

对逝者活着时能做到显孝道、尽孝心,也就罢了。可笑的是,对健在的老人家常恶语相向、恶拳相加,巴不得“老不死”早死的主,在“老不死”终于如愿死后,竟也排出一个惊天动地的祭拜、宴会场面,摆出一副呼天哭地、悲痛欲绝的模样,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早干嘛去了?!

平心而论,祭拜的场面大不大、人数多不多、祭品好不好、香烛旺不旺乃至菜肴丰不丰,都是表面的、做给外人看的。最重要、有生命力的是心诚、情真!与因为做得简朴了就对不住列祖列宗了毫无关系。

用什么样的方式怀念,什么样的怀念方式最科学、文明、环保,最值得文明社会接纳和推崇,是每个文明社会的文明人需要面对和作出正确选择的,一定程度上可以反映一个地区、一个民族、一个国家文明程度的高低优劣。如此看来,这事就不再是小事一桩了。面对先人、已故亲朋好友的遗像、遗容,凝目肃立,献上一束花,许上一个愿,鞠上三个躬,既庄重、虔诚,又朴素、经济,何乐而不为呢?

新冠疫情期间的清明,少了实地的大规模集中祭扫,居家祭拜、线上纪念成了常态,真不错。倘若能持之以恒、推而广之、习以为常,直至成为祭奠先人、缅怀亲人的新民俗、新风尚,不失为一个值得崇尚和期待的愿景呢。

说一千,道一万,祭扫先人,不管清明节或者任何某一天,就不烧了吧。拜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