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匠人的问题
工部衙门。
陈邦瞻看着刚从神机营回来的纪清江，沉声说道：“人送过去了？”
“大人，都送过去了，徐大人收下了！”
纪清江连忙应了一声。
“好！”
听到这话，陈邦瞻脸上露出一抹欣喜之色，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纪清江偷偷瞥了一眼陈邦瞻的脸色，见其满脸喜悦，便小心翼翼的问道：“大人，为何要送那些坏撇子过去？那些匠人最是难缠，怕是会影响徐大人锻造火器啊！”
说着，他脸上露出一抹忧虑。
“大人，万一出了问题，可是会牵连到我们工部的。”
他身为屯田司的主官，对那些个匠人十分清楚，那群人虽然手上有点技术，但是在为朝廷做事的时候，并不上心，甚至说故意暗中拖延，朝廷想要依靠这些人办成大事，比登天还难！
陈邦瞻瞥了纪清江一眼，沉声说到：“此事我工部有什么差错吗？要人，我工部也给了，他徐光启造不出来火器，那是他自己的问题。难不成他造不出来，就能借口说手下的匠人不行？”
他有些意味深长的说道：“清江，你在工部待了这么多年，也是工部的老人了，有些事情不要多打听，安心做好自己的事情！”
“下官明白！”
纪清江沉声应了一句，也不敢再多问。
······
纪清江离开不久，兵部侍郎王在晋便找上门来了。
“王大人来了，请！”
见着王在晋，陈邦瞻连忙迎了进去。
两人刚一坐定，王在晋悄然瞥了一眼门外，低声说道：“陈兄，徐光启那事可办好了？”
陈邦瞻点了点头，说道：“人，我已经送过去了，保准万无一失！就算他徐光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造出火器！”
“好！”
王在晋脸上露出一抹欣喜之色，说道：“此事还要多谢陈兄！”
说着，他便掏出一份地契，悄然送到陈邦瞻手中。
自从知道徐光启被皇帝重用，出任兵部侍郎之后，他心中便不踏实。如今的兵部尚书张鹤鸣已经年迈，很快便要回乡养老了，而他原本是最有可能接替张鹤鸣，出任兵部尚书的人。
但是徐光启的出现，让他心中有些不安，他也曾听说过徐光启的能力，一旦徐光启锻造出火器，皇帝定然十分欣喜，为了嘉奖徐光启，极有可能让徐光启出任兵部尚书。如此一来，他想再进一步，甚至入阁，怕是此生无望了！
陈邦瞻瞥了一眼手中的地契，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之色，足足五百亩的良田！
他连忙推了回去，笑道：“王兄，你我相识多年，不必如此客气！”
王在晋脸色一正，说到：“陈兄，此事于我而言极为重要，此物还请你收下！”
见着推脱不得，陈邦瞻也没有再推脱，将地契悄然收入怀中。
······
火器局。
朱常洛朝会过后，便悄然到了神机营中。
为了不妨碍火器局的匠人锻造火器，这一次他并没有大张旗鼓的过来，而是仅仅带了一队护卫。
“叮——叮——”
火器局之中锻打铁器的声音连绵不绝。
“混账！手上动作都麻利点！”
“别给我在这偷奸耍滑！”
“啪——”
一阵怒骂声，伴随着皮鞭抽动的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
朱常洛眉头一皱，快步走了过去，随即便见着一个小吏手握皮鞭，在驱使着一旁的几个匠人，此时匠人们身上已经有了不少的伤痕。
见着朱常洛一行人，尤其见到几人身上的服饰，小吏脸色一变，连忙躬身行礼：“小的见过几位大人！”
朱常洛指了指小吏手中的长鞭，又指了指那些个匠人，沉声说到：“你这是为何？”
听到这话，小吏恭敬的应道：“大人，你别看这些匠人看着老实，只要一会儿没盯着，他们就偷懒，不惩戒一番，他们哪会认真做工！”
朱常洛眉头微绉，又朝着四周打量了一下。
周围的匠人们，少有人身上没有伤痕的，显然之前便惩戒过。
就在此时，徐光启快步赶了过来。
“臣参见陛下！”
朱常洛瞥了他一眼，沉声说道：“起来吧！”
见着皇帝脸色不悦，徐光启心中有些疑惑，瞥了一眼呆愣在原地的小吏，一时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心中有些忐忑的跟着朱常洛到了一旁的营房之中。
刚一坐定，朱常洛便沉声说道：“徐卿，那些匠人有问题？”
听到这话，徐光启脸上露出一抹恍然之色，连忙应道：“陛下，这些匠人时常偷奸耍滑，做工之时也极为懒散，臣也是没有办法，这才让人在一旁督促。”
见着皇帝依旧有些不解，他接着说道：“陛下，此事以往也有，我大明匠户按照朝廷律法，需要为朝廷做工，此事对于朝廷而言，本是一件好事。只是那些匠户为朝廷做工，朝廷并不给予银钱，他们对于朝廷的事情也就不上心，做事效率也不高。没有人在一旁督促，很难办成事。”
朱常洛微微颔首，听到这些解释，他算是明白过来了。
简单来说，就是朝廷让这些匠人打白工，如此一来，匠人自然不乐意，只是没办法违抗朝廷的意思罢了。
想让马跑，得让马吃饱啊！
想明白这一点，他朝着一旁的徐光启说道：“徐卿，朕想来，此事也不能全怪匠人，朝廷既然驱使匠人为朝廷做事，还是应当给予报酬才是。”
听到这话，徐光启暗自琢磨了一下皇帝的意思。
匠户为朝廷做工，这是明皇祖训，自大明开国以来的铁律，如今皇帝的意思是要改一改这个规矩？
他偷偷瞥了一眼皇帝，这才小心翼翼的说道：“陛下圣明，若能给与匠人银钱，匠人定然会欣喜若狂，认真做工！”
朱常洛点了点头，说道：“朕从内帑之中支一笔银子，此事你看着安排，希望能有所改变，让这些匠人能真心为朝廷做事！”
“陛下圣明！”
徐光启脸上露出一抹欣喜之色，他其实早就明白，如今朝廷的匠户制度多有不合理之处，只是碍于祖宗之法，他不敢轻易提出来。
现在皇帝提出来了，他也就能放手去做了。
有银钱的激励，这些匠人定然不会像之前那般，拖沓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