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厄里斯（其三）
半空中的吉克此时情况非常糟糕。
他早就觉察到了先前墙顶上发生了某种突发情况，却无法采取任何行动。
“不知道厄里斯前辈有没有出事？”
担忧不已的吉克尝试加快魔法的完成，结果因为强行输出过高的魔力反而导致自己的精神受到了严重的反噬。
现在的吉克就像是一座水坝，借由从宝石中持续抽出魔力来注入到正在发动的术式当中。
而目前的情况就是，吉克强行吸收和释放了几倍于自己承受范围的力量，连整个灵魂都开始出现损伤。
“必须坚持住，马上就要完成了。”
吉克意识模糊的想着。
他不知道从刚才起他的口鼻耳眼这些部位，以及上半身皮肤都因为体内的魔力暴走产生的血管破裂而持续出血。
渗出体表的鲜血转瞬就被吉克身体的高温所蒸发，化作更多的魔力用来完成术式。
总算，当吉克感觉自己即将彻底崩溃时，他感受到自己的魔法即将就要完成。
此时正好是黄昏时分，地上却出现了犹如第二颗太阳一般散发光热的巨型法阵。
还剩两分钟一切就将结束。
就在这时，吉克听到头顶上方传来了冲天的咆哮声，新手法师勉强抬起头。
透过模糊不清的视线吉克看到了一头巨型怪物正向自己直冲而来。
双头魔人体表的伤势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恢复。
几秒钟不到的时间里先前厄里斯奋力插入对方背部的两把匕首就被愈合的肌肉推出体外，甚至就连刚被炸得不成样的一颗头颅也长出了新的肌肉组织。
怪物一边痊愈一边灵活的沿着高墙向下攀岩，目标直指吉克本人。
“完了。”
来不及躲避的吉克眼神被绝望所占据，他并非因为马上就会被杀死而恐惧。
而是因为他就要辜负亚伦和厄里斯的信任与付出了。
就在这样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如同鹰隼般从墙顶一跃而下，赶在吉克被袭击之前落在了魔人身上。
厄里斯不顾肋骨断裂的伤痛用双腿从背后勒住了怪物的脖子，并将两把匕首插进了其中那颗完整脑袋的眼眶之中，转动手腕将两颗眼球全部碾碎。
“！”
魔人尖叫着的试图用没有抓住墙体的那只手捏碎少女的脖子，却被对方灵活的躲开。
随后，厄里斯趁机拔出了右腿上最后一把匕首，切断了魔人握墙的六根手指，并在最后关头将刀刃整个插进了对方胸口。
就这样，失去支撑的怪物猛的落下，一下子就掉到了地上。
这时厄里斯才跳到了吉克站着的那块凸起上。
法师立刻往旁边腾挪了身体让出位置来。
就在吉克刚想开口感谢时，就听到少女命令的话语。
“抓紧完成最后的步骤。”
吉克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刚才的意外吓得停下了仪式，再度催动剩下的精神重新为法阵注入了最后需要的魔力。
“成了，厄里斯前辈。”
吉克忍不住兴奋喊道：
“还有十秒钟法阵就能启动。”
这时墙体忽然又发生了震动，吉克低头望去，看到那头魔人竟然用长出断指的手拔出了胸口的匕首，再次爬上高墙。
不光如此，这次的怪物攀爬速度甚至远超之前，根本不需要十秒它就能够回到这个位置。
“厄里斯前辈，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吉克本能的向身旁的女孩询问，他相信这次少女也能像之前一样找到应对的办法。
可是这一次厄里斯并没有说任何话。
突然之间，她竟然直接跳了下去，下落之前亚人回身给了吉克一个眼神。
吉克的脑袋瞬间化作空白，他读懂了那道眼神的意思。
“完成自己的任务。”
带着最后交付给后辈的命令，厄里斯径直跳向地面。
她已经用光了身上所有武器，体力和伤势也达到极限，所以她才会在将魔人从墙上丢下后跳向吉克的落脚点，因为她已经没有多余的体力支撑攀附在墙体上了。
一旦魔人爬回这个位置，那么无论是吉克还是厄里斯都会被杀死，两人的任务彻底宣告失败。
这是厄里斯唯独不能接受的。
她怎么能辜负亚伦的嘱托呢。
高速的气流不断吹向亚人的脸庞，朝着地面坠落的少女此刻的眼里全是那天所见到的湛蓝天空。
—
这是厄里斯被带出森林后的第三天，她没想到亚伦当天说要自己当他的弟子那番话竟然是认真的。
打从那天起，对方就一直把她带到一处空旷的原野上进行训练，传授各种斥候、暗杀者职业相关的能力。
对此厄里斯并不抵触，只是一直有一个疑问不禁在心底浮现。
“那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果是渴望女人，根本无需采取如此复杂的手段。
如果是想要寻找听命于己的帮手，那么比起从头培养一个新人，显然也有着其他更加高效的办法。
疑虑积累到极限，休息时厄里斯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困惑。
这是这些天来她主动跟对方聊些什么，内容则是询问他为何要收自己为徒。
“到底是为什么呢？”
暗杀者脸上浮现出一如既往的微笑：“我也不是很清楚。”
“厄里斯你的确很有天赋，这点我能保证，有朝一日你一定能取得一番功绩。”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理由。
亚伦像是忽然岔开话题一般说道：
“我认为世上所有的人都有自己活下去的方式，有的人靠努力，也有的人靠欺骗他人或是自己存活。”
“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就在你身上看到了某种感觉，似乎你一直以来都是靠着杀人的方式活下来。”
厄里斯的沉默证实了亚伦的猜测。
没错，从最初被抓住后沦为奴隶开始，厄里斯就是通过不断杀人活了下来。
如果没有掐死那个企图侵犯自己的人渣，那么她就会在后面被取走器官死去。
如果被带到竞技场时没杀死对手，那么自己就会死在那里。
甚至就算被佣兵抓住时她也没有放弃过反抗杀人的想法，
时至今日厄里斯都不认为这样的想法有什么错。
因此她不禁觉得，亚伦在这里提及这点是在鄙夷这样的她
和其他厌恶自己亚人身份的人类一样，他一定也瞧不起这样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