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蛾摩拉
“我是受家父之托来此地和埃尔伯德城主洽谈事宜的使者。”
身着礼服，佩戴长剑的银发少女语气端正的说出上述话语。
“老实说像您这样的访客实属罕见，平日里回来拜访此地的除了迷路了的骆驼外就是胡狼和饥饿的狮子。”
守卫一边走在前面带路，一边介绍着。
“是吗？这座城市这么荒凉吗。”
“可以说是与世隔绝。”男人回头说道：
“无论是哪份地图上都不存在这个地方，甚至就连我这样的看守也只允许驻守外城部分，涉及魔法教学的内城地带无权访问。”
提及魔法教学的瞬间，守卫便意识到自己因为对方的美貌而失了言——就算是贵客毕竟也是乌尔蒂亚的人，向其透露迦南方面的情报可是叛国罪。
他瞬间直冒冷汗。
对此伊莲娜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放心吧，虽然出身自乌尔蒂亚，但我本人并不信仰教会。”
她举起腰间的佩剑说道：
“这把剑以及挥舞它的理由就是我的全部。”
“太好了，请您务必忘记我刚刚的失言。”
“当然。”
伊莲娜注视着守卫的眼睛问道：
“不过我还是好奇，既然内城连你们都不曾进去过，难道说就没人出来过吗？”
“是啊。”
守卫说：
“自从这座城市创建三十年以来，从没有一个居住在内城的人离开过此地，我们这些外籍雇佣兵有时候都会开玩笑说也许内城的人全都染上瘟疫死去了才会一直看不到人影，可是每年都会有大量学子进入里面，我们每个月的薪酬也都能准时领到。”
“你们就不好奇其中的秘密吗？”
守卫只当伊莲娜追根寻底的询问是处于单纯的好奇，因此大声笑道：
“对于我们而言只要能够准时领拿到钱就好了，而且也不是没有人好奇过，只不过。”
“只不过好奇的人都死了。”
一道声音打断了男人的话语，在看清说话之人面貌时，这名可怜的雇佣兵直接吓得在原地哆嗦起来。
“城、城主大人。”
此刻出现在两人道路前方的，正是这座城市的最高权力者埃尔伯德。
“很抱歉伊莲娜小姐，我的人毫无根据的胡话让你见笑了。”
埃尔伯德的语气十分的平和，充满了上位者的从容和慵懒。
但听到这句话的守卫已经慌忙的跪倒在地上祈求饶恕：
“还请城主原谅我的失言。”
埃尔伯德没有理会他的道歉，径直对伊莲娜说道：
“初来乍到没能给你留下良好的印象是我的失职，接下来就让我为您带路吧。”
说罢，男人便自顾自的带着伊莲娜继续前行。
等走出一段距离之后，伊莲娜才第一次冲埃尔伯德开口：
“你们会怎么处理刚刚那个看守？杀了他吗？”
埃尔伯德摇头否定道：
“我刚刚的道歉并非是场面话，没能教导好手下什么话该说什么话是身为上位者的失职，但这样容易遭受引诱就透露情报之人终归会是隐患，所以我会给他一笔钱然后驱逐他。”
“你的宽容完全是因为他根本说不出什么对你们有威胁的话语吧，这座索多玛城在你的经营之下就像是地图上的一道黑洞，外人再如何往其中窥探也无法知道具体的情报。”
伊莲娜眯起眼睛说道：“恕我直言，虽然你一直试图表现出位居权力高塔多年的样子，但埃尔伯德·卡耐基这个名字的主人直到三十年前还只是一个小村官，你三十岁之前的资料在乌尔蒂亚王国那边全都可以找到。”
埃尔伯德所表现出来的风度足以令大多数人认定他是一个出身高贵的身世。
但对于出身自真正名门望族伊莲娜来说，很容易就能够看穿其刻意塑造的痕迹。
“这也是我这些年来一直深居简出的原因之一。”
埃尔伯德深深叹了口气：
“无论是在迦南还是乌尔蒂亚王国，贵族们总是主张血统既黄金的原则，对于他们而言，我这种从底层爬下上来的人始终都是异类和需要打到的敌人，但我并不想招惹是非。”
男人看着伊莲娜问道：
“请问伊莲娜小姐也是如此愚蠢之人吗？”
“当然不。”
伊莲娜直白的回答道：“我认识一个出身孤儿的人，可他对我而言远比整个世界都更加耀眼。”
“看来我和阁下一定能够友好相处。”
埃尔伯德点头说道：“您一定是有充分理由才来拜访我的。”
伊莲娜自然是调查过一番才能够找到这里来。
自从一个月前她和厄里斯突然被圣杯的力量强行和亚伦分开之后，她就一直在寻找暗杀者的下落。
而在诸多的线索之中，她注意到了三十年这片沙漠上空曾经传来过一阵诡异的爆炸，而对于那次事故种种迹象都指向了背后存在魔族活动的迹象。
对于伊莲娜而言，只要有魔族出没的地方必然会有亚伦那家伙的身影是无需质疑的。
所以她才会先以古尔薇格使者的身份寄出伪造的家族信件要求同管理者埃尔伯德见面。
没想到对方很快便安排了今天的会面。
伊莲娜不想再继续试探下去了，她抽出手中的佩剑指向埃尔伯德的脖子说道：
“我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见名为亚伦之人，无论你在盘算什么或者企图什么我都不关心。”
“现在埃尔伯德，马上带我去见他。”
埃尔伯德毫不在意已经贴到脖子上的剑刃，他用铅灰色的双眼同伊莲娜对视着，许久后才开口：
“好吧，我这就带你去见他，不过真实情况可能和你想象的不一样，请做好心理准备吧。”
对方这句话让伊莲娜不禁心生担忧，难道说亚伦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给她更多思考的时间，埃尔伯德随即迈开步伐。
—
“很多人都认为内城才是这座索多玛最神秘的部分，但其实不然，真正的秘密就位于外城底下深处。”
空旷的地下空间内，埃尔伯德站在一处高台上说道：
“你要找的人就在底下，他已经死了。”
伊莲娜走到高台边缘向下望去，看到了巨蛇的骸骨缠绕在青铜柱上。
她对上了海德拉漆黑的眼眶，仿佛在其中看到了那道思念已久的身影。
宽广的地下空间之中遍布着数十道交错连结的炼金法阵，这些法阵共同组成了一个巨大的结界，结界中央是一根耸立的神代青铜柱，魔蛇的骨架被十三根仿造的圣枪钉在青铜柱上。
埃尔伯德说道：
“三十年前我和我的人手在沙漠中找到了这头魔族的尸体，当时一起发现的还有一名和魔蛇同化在一起的青年。”
“那是我第一次意识到原来魔族并未真正灭亡，而且竟然早已有人率先知道了这点。”
男人详细讲述了整个过程。
伴随着对于现场遗留痕迹的搜索，埃尔伯德确信杀死魔蛇的正是青年本人。
并且从附近掉落的笔记上得到了对方的名字：亚伦。
尽管身体被海德拉占据，但亚伦却奇迹般的保持了理智，并在最终选择同归于尽的方式消灭了怪物。
当埃尔伯德为了将青年从魔蛇身上分离下来而去触碰对方身体的一瞬间，亚伦剩余的部分便化作了尘土破碎开来。
阿尔伯德最后说道：
“你要找的人毫无疑问是人类的英雄，虽然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的存在，可正是他牺牲自己才将复苏的魔族重新送回了地狱。”
说完，这个男人第一次在伊莲娜的眼神中看到了名为难过的情绪。
轻轻叹了口气，埃尔伯德拿起准备好的酒和杯子，倒上两杯酒后，他将瓶中剩下的液体倾洒到高台之下，祭奠那名为人类而死的男人。
那之后，埃尔伯德将一杯酒递给了伊莲娜，只是少女并没有接下。
“很遗憾出于安全考虑我不能允许你靠近魔族的骸骨，毕竟谁也不知道就算变成这样它们是不是还会重新复活。”
“他叫亚伦。”
伊莲娜警告埃尔伯德：“你最起码应该记住他的名字。”
“是谁无所谓。”
阿尔伯德淡淡回答道：“就像我同样不知道为什么你会那么激动，三十年前你应该还没出生才对。”
你是怎么认识一个三十年前就落得这种下场的人呢？
看到伊莲娜的眼神中已经浮现起杀意，埃尔伯德随即用劝慰的语气说道：
“我想说的是请不要沉迷于过去，尽管或许它们很美好，但人既然还活着就应该追求未来。”
说罢，男人抬起右手，中指上佩戴的蓝宝石戒指瞬间散发出魔力的光芒。
光芒射向了空间对面的岩壁，岩体向两边打开，露出了一道隐藏起来的通道。
悬浮的台阶自底部升起，埃尔伯德朝伊莲娜做出了邀请的手势。
“既然阁下先前好奇这座城市的真相，现在就自己亲眼过来探求吧，看完后你便会明白我所做的事情正是在继承亚伦先生的意志。”
听到这个说法后伊莲娜不禁皱起眉头，但还是选择继续调查下去。
这一次埃尔伯德依旧在前方带路。两人顺台阶而上进去到岩壁之上的通道。
“这条通道通往学城的内城，真正的内城，而非是地上的教学区，我将那片区域称作蛾摩拉。”
男人边前进边开口：
“如果说刚刚封印着魔兽骨架的区域是这座城市起点的话，那么蛾摩拉就是它的未来，我在这里进行着最为重要的研究。”
说到这里，他们已经来到了通道的尽头。
伊莲娜刚来到外面就被所看到的画面给震惊到。
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片更加宽广的地下空间，并且跟刚才布满炼金结界的深坑部分不同，这片空间中竟然建立了一座完整的城市。
宽广的街道上整齐坐落着图书馆、商店、房屋、餐厅、教堂、湖泊乃至是一个公园和戏院，空间上方就是魔法创造出来的天空和太阳。
这才是真正的学城，存在于沙漠地下深处，同海德拉的骨骸一起被埋藏在世界的真相之外。
“我们仿造了过去矮人的技术创造出这片城市。”
埃尔伯德开口说道：
“先前那名守卫不是说三十年来始终没有内城的人离开过吗？他们中符合条件的人全都会前往这里生活，和我一同进行着一项伟大的研究。”
伊莲娜不禁问道：
“你到底在研究些什么？”
话音刚落，街道尽头便出现了一群洋溢着笑容的孩童，他们称呼埃尔伯德为导师，一路奔跑了过来。
在看到孩子们面孔的瞬间，伊莲娜彻底愣住了。
所有人都长着和亚伦一模一样的脸庞。
这些人从性别到年龄乃至是发色都存在不同，唯独长相无比接近暗杀者本人。
“阿尔法、贝塔、德尔塔还有西格玛你们好啊，见到你们还是这么精神老师真是开心极了。”
埃尔伯德一一抚摸所有人的脑袋，从口袋里拿出糖果分给他们。
随后他转过来看向伊莲娜，询问道：
“请问伊莲娜小姐，魔族的归来是否已成定局。”
伊莲娜没有回答，然而她的沉默已经证实了埃尔伯德的猜测。
他笑着说道：
“果然如我所想的一样，魔族势必会重临大地。既然如此我们怎么能不早早准备呢？”
埃尔伯德接着说：
“这座城市，这些孩子都是我为了对抗魔族所准备的，伊莲娜小姐，我们不能失去那名叫做亚伦的人类，从来没有一个人类能够凭借意志封印住魔族，他本该是诸神赐予这个时代的力量。”
说到这里埃尔伯德的语气变得无比狂热，他最终向剑士透露出了自己这些年所做的研究：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试图通过当时在爆炸中收集到的血肉，结合炼金术和魔法变形制作出亚伦完美的复制人，你听说降灵术吗？”
见伊莲娜没有回答，埃尔伯德自顾自的说下去：
“这是一种被当做禁忌的魔法，通过特定的仪式将已逝之人的灵魂召唤至复制体的身体里，从而使其获得重生。”
“你想要复活亚伦？”
伊莲娜惊愕住了，她没想到埃尔伯德的目的竟然是这个。
“没错。”
埃尔伯德张开双臂：
“这个世界不能没有亚伦先生。他那能够承受魔族力量的身体、他胜过魔族的意志、以及他所拥有的知识都是人类无上的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