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藏不住了

便宜坊是北京最老的一家烤鸭店。

历经时代变迁，延续着正宗的传统焖炉烤鸭，和山东风味菜肴的经营特色。

便宜坊的营业面积有两千多平方米，大餐厅和雅间能同时容纳数百人就餐。

餐厅的装潢华丽气派，既有鲜明的时代气息，又不失老字号的岁月积淀之感。

刘冰走在最后面，便宜坊的店门有服务员负责拉开，用不到他。

叶晓明和赵忠涛于志伟，因为进门的事情互相谦让起来。

最后，还是今天做东的叶晓明，率先走进门内。

他面对迎面过来的服务员问道：“有雅间吗？”

服务员答了句有。

赵忠涛适时的阻止道：“雅间没气氛，冷冷清清的不是那个味了。”

于志伟也附和道：“大厅好，热闹！”

大餐厅里嘈杂喧闹食客云集，一派生意红火的景象。

突然，其中一桌的食客像是发现了什么，接二连三的把眼睛盯向大门口。

“你们在看什么？”

长相颇具英气的女子，向着同伴问了句。

年轻貌美的女性股票分析员薛清澜，朝着身旁的客户经理，坚定问道：“张哥，刚才进来那位是刘总吧？”

虽然是在提问，可实际上是在提醒客户经理。

她作为专门服务大户室的花瓶，曾经近距离和刘冰待过一个多星期，比客户经理更熟悉刘冰。

证券公司的张经理，也看到了叶晓明旁边的刘冰，只是时间过去了大半年，乍眼一看不太确定是不是本人。

经手底下的分析员提醒，这才确定下来：

“是，就是刘冰刘总！”

“咱们手上账户超过100万级别的大客户，总共才5个，他就是其中之一。”

“虽然大半年没见了，我还是认出来了。”

“我对他印象很深！他去年八月份满仓了贵州茅台，均价还不到23块。”

“今年4月，茅台股价都涨到40块了！”

客户经理可以看到客户的交易情况。

不过，一般情况下不会把客户信息随意说出去。

在座的三个女分析员，都是他比较看好的，此时说出来算是人情投资了。

另一位美貌略微逊色，但身材极其突出的女分析员，好奇的问道：“这位刘老板买了多少？”

薛清澜看了眼张经理，见他没有阻止的意思，便小声报数：“250个！”

“去年12月，茅台股票10送3。”

“现在嘛...市值...400多个！”

在座的4个人无不是瞳孔放大，嘴巴微微张开。

就连薛清澜自己，都被心算出来的数字震住了，不再说话。

400个万，是他们小组负责的客户里，户头最大的了。

客户经理喃喃自语道：“这位刘总，是个有能耐的人...”

这句话的声音很小，但是其他三个人都听到了。

薛清澜为张经理补充道：“去年刘总来的时候，是我负责跟进的。”

“他的目标非常明确，除了贵州茅台，其他股票连看都不看一眼。”

“我曾经建议他资金分散点，他跟我说...”

“跟我说，梭哈，是一种智慧！”

饭桌上的其他三个人，用一种看智障但又觉得自己是小丑的矛盾心理，默契的碰了下酒杯，用酒精来催眠自己。

薛清澜没有喝酒，而是接着往下说：“从去年8月份到现在，将近8个月了，刘老板再没进过交易室！”

“唯一一次联系证券公司，也就是今年12月的时候，经理，这事你是知道的。”

“他打了个电话，让你帮忙把账户里的股票分红，提现到他的银行卡里。”

“至于贵州茅台的股价，他问都没问。”

“我感觉，他是想靠这只股票养老了！”

张经理将最后一口烤鸭肉，卷起饼放进嘴里，咽下去后说道：

“等会你们三个跟我一起，去刘总桌子上敬杯酒。”

“刘总他们没去雅间，应该不是在谈正事，估计就是几个朋友一起出来喝一杯。”

“咱们上去打个招呼，混个脸熟，不算失礼。”

“既然能和刘总坐在一张桌子上喝酒，那身价不会低到哪里去。”

“都是咱们的潜在客户啊！”

作为客户经理，维系客户关系、拉拢潜在客户是他的本职工作。

叫上薛清澜，是因为她和刘冰接触的最多，能搭句话，用来破冰最合适。

剩下两个都是有姿色的女分析员，面对男人的时候，天生就带着亲近感。

在不熟悉的情况下，用来破壁很实用。

这张桌子上的小算盘，没有影响到刘冰等人。

店里的生意太好了，人太多，刘冰甚至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桌。

叶晓明和人在服务员的引领下，来到一张桌子落坐，其他服务员送上菜单。

赵忠涛拿出一包香烟，给于志伟和刘冰示意了下。

于志伟伸手拒绝，刘冰则是把烟接了过去。

叶晓明不抽烟，于志伟拒绝了，要是刘冰也不接烟，那就只有赵忠涛一人抽烟了。

若是赵忠涛觉得，大家都不抽，自己抽烟不太好意思。

但烟瘾又上来了，身体难受。

抽也不是，不抽也不是，岂不是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局面。

作为请客吃饭的一方，让被请客的一方吃的舒心，是基本原则。

刘冰不是饭局的主力，但需要他查缺补漏。

叶晓明翻了几页菜谱，便把菜谱递给赵忠涛，客气的说：“赵总是老大哥，你来点菜。”

赵忠涛立马伸手推辞：“谁也不是常来，简单点。”

叶晓明接着翻看了下菜谱，也没看出个名堂，干脆对服务员说：

“这样吧，来一只烤鸭，四个热菜，两个凉菜，挑最能代表便宜坊特色的招牌菜，荤素给搭配一下，再要一瓶茅台！”

赵忠涛赶忙插话：“诶！茅台不要了，来瓶老北京二锅头，65度。”

“四个热菜太多吃不完，退俩。我这兄弟开车来的不能喝酒，给他上俩饮料。”

小事见涵养。

哪怕是酒局地位最低的刘冰，也被赵忠涛照顾进去。

叶晓明侧身朝赵忠涛说道：“赵总，你别这样给我省钱哪，一顿饭的钱我还是请得起的。”

赵忠涛笑着解释：“这儿的菜啊，量大！”

“这些菜能吃完就不错了。在北京吃老字号，就得喝老北京二锅头。”

“真正发烧级的烈性酒，非得喝出个闲云孤鹤的感觉那才叫地道。”

等菜的时候，刘冰默不做声地抽烟，偶尔抬起头陪个笑脸，听叶晓明与客人聊天。

将菜谱拿到手翻着看，单价从十几元、几十元到上百元不等。

菜价不低，对得起老字号的名头。

两个凉菜和酒水先上来了，大家礼让着开始喝酒。

刚刚喝完第一轮酒，于志伟放下酒杯感慨道：“叶总，你那辆车真气派啊。”

这句话看似不经意，实则暗藏窥探之意。

若是沿着宝马车的话题聊下去，可以通过这辆车，探查出格律诗公司的背景信息。

叶晓明听出了弦外之音，扭开酒瓶为几人倒满酒杯：“车子再好也是人家的，哪像你们啊，车好赖是自己的。”

于志伟用两手挡了一下，呵呵笑道：“别，可不敢‘你的你的’这么说啊，那你是不想让我混了。”

“那车是给我们总公司领导来京预备的，我可没混到配车的级别。”

赵忠涛面不改色：“我那破吉普也叫车？怕是你站旁边，都嫌寒碜。”

叶晓明正经的朝赵忠涛抱拳：“赵总，兄弟没得罪过你吧？”

大家哈哈一笑。

由于在座的都是商业关系，并没有个人之间的朋友交情，所以接下来谈论的都是些兴趣爱好，多集中在国内外的音响方面。

当然，简单的言语对话中，少不了对叶晓明后台背景的打探。

好在，话题扯不到刘冰这个小跟班身上，刘冰该吃吃该喝喝。

这时两个热菜上桌了，一个扒三丝鱼翅，一个金鱼鸭掌，都是便宜坊的招牌菜。

两道热菜刚上桌，一辆小餐车就推到了桌前。

一只烤好的鸭子，外皮丰满、酥脆，呈枣红颜色。

戴着白帽的厨师当场操刀，手法娴熟地将烤鸭切成薄薄的片状，码入洁白的盘子，每一片都有肥有瘦，皮酥肉嫩。

赵忠涛拿起荷叶饼，抹上一点甜面酱，放上鸭片、葱条卷成筒状，一口下去，那滋味美得...

等其他三人都卷完一张饼，才轮到刘冰。

相比于其他三人，一张饼文雅的放两片肉，他就实在多了。

一张饼加了四五块肉，还加了不少葱条，饼皮挤的鼓鼓囊囊。

这番架势，让吃完一张饼的老北京人赵忠涛，笑了出来：

“刘兄弟第一次吃烤鸭吧？这也忒实在了点。”

刘冰将卷饼咬了一半，笑着点点头。

他这具身体确实是第一次吃烤鸭，至于加肉的习惯，那是上辈子的事情，他倒是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叶晓明听到赵忠涛的话，认为刘冰的做法不太体面，所以不悦的瞪了刘冰一眼。

赵忠涛没有恶意，只是老北京的说教习惯又上来了：

“这烤鸭啊，要...”

充长辈，教导年轻的晚辈，这是赵忠涛很喜欢做的事情，让他很有成就感。

没等他说完话，便看到一男三女四个人，举着酒杯来到桌前。

赵忠涛只好先把要说的话咽下去，改口道：

“请问几位有什么事吗？”

叶晓明和于志伟面面相窥，从对方的神情看出，他俩都不认识这几个人。

张经理是从刘冰背对的方向来的，再加上刘冰手上还有半张饼要吃。

所以，他是在座的四人里，最后看到张经理的。

刘冰扭头看了眼，把自己也给看懵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只是出来吃个饭，竟然这么巧，把他在京城认识的人，全凑到一桌了。

京城不是很大吗？

张经理看向问话的赵忠涛，发现赵忠涛是四个人里年纪最大的，所以说话比以往更客气了几分：

“几位老总好，我是刘总的朋友，X华证券的客户经理。”

“这次过来，是给刘总道喜的。”

话说完，眼神示意了下身后的薛清澜。

薛清澜端着杯子走到刘冰身边，温柔的说道：

“刘总，好久不见啊，我敬您一杯。祝您身体安康，事业蒸蒸日上。”

她大学毕业参加工作还不满两年，不太会说场面话。

这已经是她二十多年，拜年积攒下来的全部了。

被几个未知大佬盯着，压力山大啊！

其实，真正压力大的不是薛清澜，而是一头雾水的刘冰。

他哪里知道，一场和他关系不大的饭局，怎么发展成现在这样了。

‘我百万富翁的身份，藏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