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我是烟火的余烬，将葬于黎明之前
“伊木主教，我突然想起来我们家窗户还没关，这样我先和喵喵大人回家关个窗户再回来。”
“小洛啊，放心吧，我已经派骑士团过去看守了，绝对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去。”
这是洛斯第三次找理由离开了，但是伊木主教摆明就是一副任你怎么说，我就是不放人的态度。
这让洛斯很无奈。
看来这次真的要栽在这里了，洛斯默默把手伸进袖子里，他打算天黑后如果自己还无法离开，那就只好带着喵喵大人强行闯出去了。
洛斯看了窗外一眼，黄昏已至，血红的残阳铺在地面，让此刻的风景平添出一份悲壮的气氛。
夜晚将至。
这也意味着黎明将升。
“洛斯主教，沃利骑士长找您。”
突然，房间的门被打开，一个身穿铠甲的骑士走了进来对着洛斯说道。
洛斯一愣，老师现在找自己干嘛？
他站起身看向依晴。
“洛斯主教，沃利骑士长说希望您一个人过去。”骑士注意到洛斯的目光，抢先一步说道。
洛斯的表情更加古怪起来。
银发少女露出一个笑容：“洛斯先生，你先去吧，我一个人待在这里也不会出什么事的。”
此刻的依晴已经不是那么社恐了，经过与洛斯的散步，小丫头已经可以在人群中保持淡定了，虽然人多时依晴还是会比平时更沉默，但这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好，那你在这里等我回来。”洛斯站起身，他直觉老师找自己应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他跟在身穿铠甲的骑士身后，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向着前方走去。
这是洛斯第一次见到光明神教深处的样子，巨大的长廊两侧挂着巨大的画像，画像中的光明神身穿白袍，高举双手，一根镶有银白色宝石的权杖高悬身前。
走廊的尽头是一扇巨大的门，足有平常门的两三倍高。
门前，身穿铠甲的沃利默默看着前方，似乎是在等待洛斯的到来，又或者仅仅是在发呆。
“老师，我来了。”洛斯说道。
“嗯。”沃利看了一眼洛斯身后背着的破旧石剑，似乎这才放下心来，将目光再次投向漫长走廊的另一端。
“老师，你找我来有什么事吗？”洛斯有些紧张的问道，他有一种感觉，今天的老师和平时并不一样。
“哈哈哈哈，今天突然想给你加一节课了。”沃利爽朗的笑着。
洛斯内心的不安愈发强烈。
他低下头说道：“学生定会牢记。”
沃利看着长廊，夕阳逐渐下山，照射到走廊的光线愈发血红。
“洛斯，你要记住，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都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这是选择的代价。”
沃利没打算让洛斯回答，自顾自说了起来。
“我五岁因为疾病被抛弃在街头，教皇大人收养了我，那时候他是神圣天使教的红衣主教，他教我练剑，给我吃穿，甚至给我第二条生命。”
“而我从那时起便加入到了神圣天使教，从此信奉光明神。”
“那时教皇大人告诉我，要有一颗善良的心，于是年轻的我就有了一个目标，让这个世界所有困于绝望黑暗之人获得新的曙光。”
沃利似乎想到了什么，自嘲的笑了笑。
“我练就一身本领，人们高呼我的名字，他们叫我光明神教最锋利的剑刃，象征希望的旗帜，在我剑下，一切黑暗都将被击溃，我那年三十岁，而那一年，教皇大人也因神明的旨意从红衣主教晋级为教皇。”
“他上任的第一道命令是派我剿灭死亡之海的邪教徒，于是我独自前往死亡之神的神国，亲手杀死了死亡之海大半的教徒，从此死亡之神的神国破碎，成为了第三位失去神国的神明，而我则因此加冕剑圣。”
洛斯内心一惊，他不自觉的抬起头张嘴问道：“神明还可以失去神国？”
沃利点了点头：“只要神明与这个世界的联系减弱，祂们对这个世界的操控能力自然而然就会减少，从而也就会失去神国。”
洛斯闭上嘴，继续静静听着自己这便宜老师的教导，以前知道沃利强，也不知道沃利那么强啊！
沃利说的云淡风轻，可是那可是去别人家的地盘给人家一半的信徒都给弄死了！
难度可想而知！
“所以你明白了吗，洛斯，我的荣誉、力量甚至是生命都已经与光明神教牢牢绑定在一起，这是我的选择，也是我的代价。”沃利看着洛斯。
“可是我逐渐发现了一些事情，光明神早已不再是我认知中的光明神，我发现我的理想与我的选择逐渐变成了两条彼此平行的道路。”沃利语气逐渐低沉下去。
“后来我才知道，光明神早已不再是救赎希望与慈悲之神，祂失去了慈悲，祂的救赎只是因为救赎可以获得世人的信仰而已，祂不再是医治人间苦难的医生而是为了金币而卖药的老板。”
洛斯猛的睁大眼睛，他看着说出大逆不道言语的沃利，一时间说不出来任何话语。
“不要惊讶。”沃利笑了起来，笑容中带着无尽的苍凉。
“洛斯，从我第一眼看到你后我就知道你不是光明神的信徒，我不知道你和死亡之海有什么关系，但这不重要了。”
“这是光明神教覆灭死亡之海的因所结下的果，所以我给你了这把我在神弃之地找到的剑，慈悲。”
“我给尤斯的是审判，那把剑象征我前半生在光明神教所获得的至高荣誉与我对光明神纯粹的信仰，尤斯很像我小时候，我可以在他身上看到我的影子。”
“而我给你的是慈悲，这把剑，象征的是我的理想，洛斯，我与你相识时间不长，但我还挺开心能遇到你这个小家伙的，我希望你以后永远怀揣着一颗慈悲之心，这就是这把剑背后的代价，你还愿意拿起他吗？”
洛斯看着沃利，一时间与沃利相处的记忆涌上心头，诚然，三个月时间如此短暂，洛斯一开始也仅仅把沃利当成一个靠山，甚至绝大多数时候都在忽悠自己这个便宜老师。
可是沃利确实在认真教导着洛斯，会细心纠正洛斯的错误，会请洛斯吃爆炒鹅卵石，额……这个暂且不提。
总之洛斯确实已经将沃利当成自己的老师了。
他像一个严格的老师，也像一个严格的父亲。
他的关切无声，却又震耳欲聋。
洛斯深呼一口气，用力点了点头：“谨遵教诲，莫不敢忘。”
沃利的脸上浮现一抹慈祥的笑意，他轻轻拍着洛斯的肩膀说道：“好，你走吧。”
洛斯突然抬起头看着沃利说道：“老师，要不你和我一起走吧。”
沃利收回手苦笑一声：“洛斯，你怎么就不明白呢，这就是我的代价啊。”
他看向逐渐黑暗的天空，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是烟火的余烬，注定要葬于黎明之前。”
洛斯咬着嘴唇，再次行了一个礼转身离开。
沃利看着洛斯离去的身影，表情有那么一瞬的悲伤。
“希望你可以顺利出师，洛斯。”
沃利默默转身，推开那扇巨大的门。
而此刻，天空最后一丝太阳的光亮也尽数消失，黑暗已经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