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食物是末日最难的一环
粉白色带勾的尖甲勾住树皮，银发间白色小狐耳动了动：甩掉了。张落玉站在松树的枝丫上，离地面足有五米的高度，她松开爪子，一蹦而下，后腰的尾巴轻甩，忽感疼痛。
尾巴上的破皮一抽一抽地疼，是之前和老树精打架受的伤。
风吹过带来急促的呼吸声，狐耳一动：是人。张落玉足尖一点，借了树干的力量跃至十里。
“别过来。”
张落玉好奇的脚步一停，向对面靠坐石头上的人眯了眯眼。那人约莫四十岁，满脸胡渣，穿着疑似皮质的紧身衣，外面套了一件风衣，半身血迹染得连衣服的颜色都看不清了。
“兽类感染咳咳…”
听不懂。张落玉也不回答他，只是问：“你怎么了？”
“我被感染了。没，没救了。包，这个包——”那人费力将料子奇怪的黑包扔出来，说是扔出来其实也就扔到脚边。他实在没力气了，怕对方不敢上前拿，又用脚踢了半天，但包还是没离他多远。
“玄海基地帮我，咳咳，帮我…兄弟们的铭牌，带，带回去，我几个兄弟，家里没人了，立个碑好团聚——还，还有，我老婆孩子在等我，告诉她们别等了。”
“晶石，还有很多营养液，给你。积分，干净，干净的鱼卵——咳咳咳。”他鼓着劲想把所有事情交代完，却整个人一边咳血一边抽搐起来。
“积分给我老婆，求你——”
他呕出一口黑黢黢的血，血液里还有白色长条的丝状物体。
“可，可以吗？”
张落玉皱了皱眉，走过去。那人抱着越跳越快的心脏，大口吸取氧气试图缓解不适，“快，快走，我被蝇虫寄生——”
“这些白色长虫？”说着，张落玉弹出狐火，将血液里的虫子烧了个干净。
“如果是这些虫子，我不会有事。”比南疆国的蛊虫还弱小。
虽然体质弱但她怎么说也是大妖和大能的后代。
快死去的人一愣，突然来了精神大笑：“好！好！好！哈哈哈！”笑着笑着，可能是血呛到了气管，捧着胸咳得死去活来。
“包，包里有烟，咳咳咳，扔一下，咳咳咳给我。”
张落玉打开包，找到一盒黑皮包装的烟，抽出了一根用狐火点燃，递过去。
他接过，吸了一大口才吐出灰烟，望向并没有希望的天空满足又惬意：“末日那年你还在上学吧，别怕，会好的，我老婆总说咳咳咳——”
“你也小心点，别仗着厉害咳咳咳咳咳咳…啥地方都敢去…咳咳咳——”咳着咳着他又吐出了一口血，“走，走吧。”
张落玉起身，看着他手上疑似炸药的东西，一字一句道：“我会把你们的铭牌带回家，积分给你老婆孩子。”
张落玉举起木仓，那人看着木仓口：“蝇虫要烧掉。”
“嗯。”
“谢谢。”
“安息。”
木仓响。她沉默地凝望他耷拉下来的脑袋，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想回家，想坐在饭桌上和哥哥们斗嘴，想在家里和爸爸妈妈撒娇，甚至想和一队小伙伴天南地北的出任务，听队友和敌人说：束手就擒吧，你知道我们队长的爸爸和哥哥是谁吗！
张落玉拿起包转身离开，一道狐火从尾巴尖甩出，蓝红色火焰噼里啪啦燃烧，他在火里连同感染体烧成焦炭。
耳弧微动，她还没走出山林，回头便看到那堆狗肉团已在身后，狗肉团身上随便乱长的四只狗眼从肉里掉了出来，它跑过来时，长长的眼睛乱晃，像是能甩出唾液的舌头，跑着跑着狗肉团抽搐了一下，猛地裂开，无数獠牙露出来，好像被剁碎的肉馅混合着白色粘稠液沾在獠牙上，恶心得一逼。
“小流浪。”
话落，张落玉眼前出现了一把唐刀，玄铁嵌玉，她握住刀把，中间的白玉缓缓变成蓝红色，刀鞘鬼斧神工雕刻两龙，双龙戏珠，珠乃红色，位正中。
她抽出刀，一声朦胧地、来自远古的龙吟响起，似幻觉又似耳边。
张落玉起势，握拳推掌至刀把，光滑锋利的刀体闪出刀光，整刀即射，刻在刀体的符文一闪，狗肉团被捅了个对穿。她眼睛微眯，拿着刀鞘，翻转跃至狗肉团身后，握住刀把。
狗肉团动作僵硬地回头。
张落玉盯着那恶心的东西：果然。妖力流转，她袭向敌人，刀光四射妖力四荡，手中的唐刀带着人穿过。
狗肉团顿了一下，下一秒四分五裂如同案板上的鱼被切得一块又一块。
张氏蝴蝶十三刀，乃天师派创始人张家道祖所创，相传始于夏商时期，因妖怪四处作乱，道祖下山除妖有感，后闭关作出此刀法，后来隋朝有一张姓道士完善了刀法，再后来到唐朝，张家的修道者下山报国，用唐刀发挥了这套刀法的最大优势。
但这招太过血腥，消耗功力不说，读条长还需要蓄力，等你杀过去，人都跑没了。
张落玉收刀，丹田毫无预兆疼痛，汇聚在周围的妖力被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能量吸收了过去，那能量猛地涌到她体内，如同沙漠中快渴死的人遇到水一般恨不得将她吸干。
！！！什么情况！她赶紧散了妖力，那股能量不甘心地在她体内冲撞，张落玉当机立断从乾坤袋拿出用二哥换毛时毡的狐狸娃娃，那股能量立马从身体冲出来，撞进狐狸娃娃体内，她二哥就算只是一点毛的妖力，也是相当霸道，冲上去就是绞杀吞噬。
乌云密布，天色忽然暗下，暴风卷起沙土，吹得张落玉的红色校服肥成发面馒头——轰！的一声，雷声响彻天地，一道黑云气急败坏地聚在张落玉头顶，雷虫滚滚，一道闪电顷刻间落下。
张落玉闪身退开，雷电没过来，打到了对面的树上，树木承受着无妄之火，成了碳。
她迷茫地抬头看天，又低头看了看老哥的妖力，那妖力似乎不服，想冲出来扇老天一巴掌。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她摸了两下狐狸，扔进乾坤袋，又吭哧吭哧咬碎了一颗培元丹，干咽下去。
只剩下树木燃烧的山林，并没有生物看到肉块里的黑色不规则晶石，直到两小时后，无数只白眼乌鸦飞来叼起碎肉吃，误将晶石也吞了下去。
“bangbang”两声木仓响，张落玉搞掉锁进了别墅，好在回程这一路，都没有看到人肉团，不然又是一场鏖战。如果不依赖妖力她真的很普通。
迎面冲来的血腥味，让她的脚步停滞不前：会饿死的，会饿死的，张落玉不断默念，最后拿出口罩，喷上香水走了进去。
这个小镇大约百户人家，但这附近的楼除了这栋别墅都很多年没住过人，全是灰尘杂草蜘蛛网。为了不让自己饿死，她进到了刚刚团灭的人家里。
厨房的壁橱里有些充满霉味的宽面条，还有半箱过期一年多的香肠，末日了，谁还在乎过期呢——她在乎！张落玉打开一根香肠，黑点点和奇怪味道差点让她呕出来。
算了，下不了嘴。这家人大概在别墅躲了很久，所以肯定有饮用水？她现在嗓子干得冒烟，肚子饿得也快瘪了，一天没吃东西，那根牛肉干塞牙缝都不够！
搜刮了整个厨房，好消息有两袋螺旋意大利面和半袋米，坏消息意大利面过期半年了，米还好，就是米袋上有点血，不知道能不能吃。
站在楼梯往上看，张落玉决定去搞床被子，但在做心理建设，毕竟这一百年来，她穿的用的吃的全是顶配，放在以前别人盖过被子她连看都不屑看。
各路神明。随便谁都好，我要回家！
地砖上一颗土豆映入眼帘，张落玉眼皮一挑，走到楼梯下。
“哦豁！”
两纸箱土豆，一小袋番薯，还有20瓶矿泉水。可谓天无绝人之路，张落玉走过去，打开矿泉水闻了闻，没有异味，顿顿顿就干了一瓶。
喝完水大手一挥，清空食物，又去楼上找了一床没有味道很新的被子，正要下楼，看到儿童房里发黄的地图，走过去，撕下来，带走。
张落玉犹豫半秒，还是火化了别墅里的两具尸体。
“安息。”
她也是没想到有一天会开上手动挡面包车，面包车突突向前，车前保险杠没走几步就拖到了地上，她下来踹了一脚，让它彻底报废。
左边副驾驶上酒精火烧着锡纸碗，锡纸碗里是土豆和番薯还有水。
天色暗了下来，张落玉将车开到路边，打算就在这里睡一晚，掏出木仓，先去爆头了附近三三两两的丧尸，用土豆就这烧烤酱吃起来。
土豆冒着呼呼的热气，她吃得泪流满面，拿起那人留下的包。这一路上才有时间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材质奇怪的手套，一小袋小袋不知道什么东西的液体，包装上写着蔬果营养液，粮食营养液，蛋白质营养液，肉糜营养液。
包里最大袋的东西，装在特殊材料的袋子里，一些奇形怪状的晶体，全是灰色，还有一个纯黑色，她碰了碰那些晶石，一股恶心的能量亲昵地攀了上来。
“啊！滚！”
她起了一身鸡皮，翻了翻包里另外的东西，找到了笔记本和笔，还有一张照片，照片里小女孩坐在爸爸的肩头，爸爸回头看后面的妈妈，正笑着说什么。
张落玉认出照片的爸爸是死在她木仓下的人，和照片放在一起的，是链子串起来的铭牌，五张。
牌面雕刻着黑体字——许高旗，名字下大概是出生年月——2084.6.7。
方乐勇，2079.12.1。
李铭，2097.9.30。
王晓霜，2090.1.1。
Aron，2087.3.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