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礼貌
吃过午饭。
王小二去了约定地。
张木槐没到。
乙院弟子人多，吃饭也要排队，需要时间。
王小二安安静静在旁边静养休息。
两刻钟后，张木槐才迟迟而至。
“久等了！”
“张兄客气。”
事实上刚才正是赵枝锦找过他耽搁了些时间。
当他看到赵枝锦异于寻常表露出来的女儿样，张木槐也震惊得无以复加，他从未在赵枝锦身上见到这般润柔甚至是腼腆样子。
那一刻。
张木槐才真正意识到，赵枝锦其实也有温柔的女孩一面。
“有请！”张木槐的声音粗野了些，力量也在他不受控制的攻击下，变得更加凶猛了一些，挥击的拳头砸在王小二身上，充满了些许情绪化影响。
王小二接下张木槐的拳劲，感觉到了拳道之中劲力的变化所带来的张木槐情绪上的微妙变化。
他能隐隐约约觉察到一丝丝怒火隐藏在拳劲里。
有点不明白是怎么了。
……
……
“表姐，你吃药了？”孟井看着赵枝锦脸上的润色，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赵枝锦肃穆着脸色顿时瞪起一对凶气眸子盯着孟井：“一天没打，不知道大小王了？”
孟井连连求饶：“对嘛，这才像你嘛，刚才怎么变成小仙女了。”
“年纪轻轻眼睛就瞎了？你表姐什么时候不是仙女？”赵枝锦瞪眼凶道。
“是是是。”孟井笑道：“表姐，看样子，你是成功了。”
赵枝锦取出怀里的羊角刀，笑嘻嘻向孟井展示自己的胜利品：“以后这刀就是我的了。”
“表姐，你……好像变了。”孟井觉得第一次见到赵枝锦笑得这么像一个女孩，就好像是小女孩得到了她最心爱的玩具流露出最开心的纯粹笑容。
赵枝锦瞥了瞥孟井：“我一直这样。”
……
“张兄，有心事？”王小二猛接一拳，看出张木槐脸上越来越暗沉的神色。
事实上张木槐虽然强壮高大，才17岁就有2米身高，但他也仅仅才17岁，只是个刚刚初生的懵懂少年，只是长得比多王小二更要魁梧许多。
他打小看着那个女孩在自己身边蹦蹦跳跳的像是个小精灵一样飞舞着，她很喜欢围着他，他也很喜欢这种被她围着的感觉。
她在他的世界，是他的全世界！
但这一切，从刚才少女变得温柔的那一刻开始，张木槐就感觉到了某些微妙的变化。
那个曾经围在他身边的可爱小女孩，似乎有一天会飞走，离开他的身边！
他虽然一直有这样的觉感。
也试图想要将她抓在自己身边。
但看到她身上那一份不属于自己的温柔，以及那双眼睛里流露出来不属于因为他而绽放的开心。
他懂了！
好像明白了什么？
可虽然明白。
他还是……
有些不开心，有点怒火在心腔中恣燃。
有些不愿意接受这个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就好像是自己小时候最喜欢的拨浪鼓，突然有一天，被人夺走了。
那种失落和空洞的感觉，像是挖走了他的心脏，抽干了他的灵魂。
让他坠入到了一片昏暗的旋涡里。
张木槐满身大汗的看着身前少年。
少年脸上虽还有些清瘦，但因这两个月的食物补足以及气血实力的增长，逐渐发育而显现出雄性体魄的外形，眉目间已然吞吐出了几分英锐俊气，尤其是一对成熟得让他都有些羡慕的稳重双眼，仿佛有着年龄带来的负重和沉稳。
他发现，自己恨不上眼前这个少年。
因为他清楚知道，自己只是城府里守将大人收养的一个弃儿，连义子都算不上。
“抱歉！”张木槐对于自己心境上的变化，生出自责。
他失态了！
军营里那些老兵们每天教习他的随性和洒脱、狂野和肆羁，在这一刻，被他用卑微的私性揉碎。
他想把曾经那个围在他身边的少女据为己有，但他未曾想过少女也许并不想被他据为己有。
这是错的。
他意识到了这个错误的念头和想法。
他的私心出现了偏颇！
“是不是还是因为我从一个丙等弟子突然跃升到甲等弟子，你心里其实和他们一样，忍受不了这种被偷蘑菇的恶痛。”王小二说道。
他觉得张木槐对自己的怒意，兴许是延自于这件事情上。
“有那么一点点。”确实有那么一点点，但并不是完全影响张木槐失态的决定因素。
他确实想通过成为甲字号就能够距离赵枝锦更近一些，哪怕他们已经很近了，近到赵枝锦可以随时和他保持相领的距离。
这个距离，少有几人能够获得如此殊荣，张木槐暗中观察过。
只有赵枝锦的父母，还有孟井，便就只有自己了。
这是独享于少数几人的特权。
但他还想更近！
近到……他可以把她捧在掌心里。
“那应该是我抱歉了，也许你应该拒绝孟井，这样就不必压着心里的怒火还要陪我练习。”王小二歉道。
“明天再来吧，今天已经有些累了，我也要回去休息。”张木槐转身走了。
其实和孟井完全没有关系。
但张木槐并不想解释。
他没心情！
尤其是对王小二。
他更不想过多解释。
王小二也没留他。
看得出来上午的张木槐和下午的张木槐是两个状态下的情绪。
而且现在时间也不早了。
今天张木槐陪他练了一天时间，足够了。
得感谢人家！
回到甲院。
王小二主动找了孟井。
孟井把他引进了房间里。
在孟井的房间中，摆满着各种书籍，墙面上挂满了山水河泊的纸画，文字气息无处不充填着儒雅，也熏陶着孟井身上的儒雅，不难怪孟井总是一副文志彬彬的礼貌样子。
他真的很礼貌！
这也是王小二欣赏他的感觉。
“小二兄，有什么事？”孟井笑道。
“麻烦你和张兄说一声，以后就不必陪我练了，很感谢他。”王小二说道。
“这……又是怎么了？”孟井意外道。
“无他事，是我自己的决定。”王小二说完就走了。
孟井一头雾水的，又一头雾水的找到了赵枝锦，随后，赵枝锦又一头雾水的找到了坐在乙院一处花圃下正在发呆的张木槐。
张木槐皮肤有些泛黄，粗壮而高大的身体，让他看上去像是一颗生长在青石板上的大树。
大树很高大，能够撑开宽阔的枝叶遮去天上掉下来的雨水，挡去头顶上洒下来的烈日阳光。
赵枝锦从夜色里走来，披着皎洁的月光，与身上的青裙相染，绘出一道极制的青白朦胧，在朦胧的色带间，潜映着那一抹少女盛放的青春。
“木槐哥，你好像不开心？”赵枝锦觉察到了张木槐脸上的神色。
沉默，而略带着忧伤的僵硬。
像是一颗生了眼睛的树。
她也有些不开心了。
虽然她平时并不敬尊张木槐，但那是在她心里，把他当自己最亲的哥哥一般对待。
每当她调皮犯错，都是张木槐像大树一样挺身出来，保护她，替她抗下父亲的责骂，不让她淋到一滴雨。
当张木槐的目光从远处星月落在身边近处赵枝锦的身上时。
僵硬而呆滞的目光还是第一时间绽放出无比的柔润，宛如冬天融化的雪水，流淌过青青的碧草间。
“并没有。怎么叫我木槐哥了？小时候输给你，不是一直叫我名字嘛！”张木槐笑得很憨实，很敦厚，很朴纯，也很温柔。
“我想是我一直不懂礼貌。”赵枝锦觉得自己需要改变一些了。
礼貌吗？
张木槐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感。
这种陌生延自于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澄清。
她从未和你讲过礼貌。
却突然有了礼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