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天崩地裂

“撞击倒计时60秒！”

舰艏弹药库中的引信早已被卸下，被划定为撞击区域的船舱气压倾泻而出，在这真空死域中留下了点点白雾。

那是用来支持生命生存的空气在低温下冻结成的液态与固态颗粒，漫反射映入视觉神经造成的斑斓。

“撞击倒计时50秒！“

在舰船中段和末端的船员们兴奋的大喊着，而仍然坚守舰艏的那些船员们则已经尽量避开了那些表层船舱的位置。

混沌的信徒们已经跃跃欲试的准备登上对方的舰船，而在勇气号上的凡人船员们则对即将到来的撞击胆战心惊。

所有人都知道结构力场的完整度不高了，更糟糕的是两艘战舰的速度并不足以激发虚空盾的防护。

这意味着他们将在失去动力，无法将勇气号调整到最适合撞击的撞角位置去迎接屠杀者级那虽然没有撞角结构，但仍然称得上锋利的舰艏。

凡人船员们聚集在龙骨附近，这是唯一没有被抽离空气的地方。

也是有最大概率可能幸存的地方。

双方的乘员都在向各自信奉的神祇祈祷，祈祷自己不至于在撞击时粉身碎骨。

祈祷没有致命的烈焰炙烤。

祈祷没有尚未完成固定的货仓重物碾过躯体。

祈祷自己不会成为一场爆炸之中的碎屑，绝望的从裂隙中喷射而出，成为飘荡在真实宇宙中的碎屑。

祈祷，能够彻底的击溃敌人。

“撞击还有30秒！”

撞击双方的战斗人员最后检查一遍手中的武器。

两艘重量相仿的巡洋舰撞击并非单纯的一方将另一方撞碎。

船只之间的龙骨与甲板会镶嵌在一起，如同互相吞噬的巨兽一般咬住对方。

巨兽之间的嘴巴是令人窒息的真空和炽热的火焰。

钷燃料在真空中燃烧的温度比空气中燃烧更为炽热。

即使是强大的恶魔也不敢轻易触及那些火焰。

更勿论那些依靠呼吸装置勉强保住性命的凡人船员。

“还有十秒！”

灰烬所在的舰桥视野中已经完全被勇气号硕大的宏炮阵列所遮蔽。

其中一门红炮闪烁了一下，猛烈的撞击让屠杀者级的虚空盾闪烁了一下。

然后两艘巨兽就这样咬合在了一起。

灰烬脚下传来了剧烈的振动和轰鸣声，随后才是耳畔回荡起来自巨兽的悲鸣。

钢铁构成的骨骼呜咽着扭曲，火光与碎屑就像是巨兽喷薄而出的鲜血一般点缀在撞击产生的缺口旁。

灰烬一把抄起尖叫着飞出去的嘉琳娜，辗转腾挪数个位置来确保自己仍然能够避开在舰桥内往前翻飞出去的杂物。

屠杀者级巡洋舰的甲板现在与勇气号的船体以不正常的直角绞合在了一起。

两艘战舰之间的结构立场以一种势均力敌的姿态维持住了它们之间的短暂而危险的关系。

很快当喷洒而出的可燃物与助燃物都消耗殆尽的时候，世世代代居住在舰船上的仆从与奴工们将为捍卫他们生存的权益而战斗。

灰烬没有兴趣参与这些短兵相接的肉搏，嘉琳娜提供的信息证明了敌人最有可能盘踞在舰桥。

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直接登上舰桥。

灰烬从舰桥侧面的减压通道迈入虚空，仿佛入水一般双腿一蹬身后的船体。

与其说虚空中的灰烬是在飞行，不如说他是在依靠入水之前的惯性滑行着前进。

唯一可以算的上是应急措施的就是一个简易的喷射背包。

这个设备本来是用来确保舰桥指挥官可以通过外部通道抵达逃生舱的设备。

现在被灰烬拿来当作跳帮战斗的道具。

无数副炮和相对于红炮的‘小’口径火炮在他身边肩而过。

灰烬的皮肤在向阳的一面变得灼热，而背阳的一边变得冰冷。

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灰烬逐渐结冰的眼球看到了那小小的勇气号舰桥。

他手中的刺剑如同尖钉一般扎进了舰桥上的舷窗。

只是匆匆看了一眼，他就看到了那个几乎和自己长着同样面庞的‘灰烬’以一种目瞪口呆的姿态望着自己。

而在他身旁的则是一名背生双翅，金发飘飘的俊美男子。

灰烬不为所动，大部分舰桥成员都佩戴了呼吸装置。

希望他们能扛过这一下吧。

灰烬调整了一下姿态，将那柄深深插入舷窗的刺剑拔了出来。

经过楔形石圆盘强化的刺剑锋刃依旧，而被凿出一个小洞的舷窗则开始以一种令人牙酸的姿态喷涌而出气体。

尚未完成泄压的舰桥此时此刻如同充满了气体的薯片一般着急的寻找着宣泄的出口。

呼啸而出的气体冻结成华丽的冰块，随即而出的是大片大片的舷窗碎片和几个不幸被厚重玻璃研磨过后的血红结晶。

而这些躯体一秒钟前还属于刚刚被凯斯舰长从后备役军官位置提拔上来的指挥官们。

随着鲜活的人体被喷涌而出，更多的则是那些在舰桥上残存的污秽之物。

仍然留在实体宇宙中的恶魔肢体与那些受到亚空间畸变影响的扭曲残肢混合在一起再也分不清彼此。

这会就像是迫不及待的从那个由灰烬凿开的破口中喷涌而出。

这汹涌的喷发持续了灰烬3个心跳的时间，于是他清楚的意识到现在可以从破碎的窗口进入舰艇了。

灰烬看到了那个盔甲破裂的骏眉男子挥舞着手中的动力剑，其形制和有过一面之缘的灰骑士使用的动力剑如出一辙。

另一只手则好似那吸魂鬼一般的血红。

而在一旁伪装成自己模样的艾瑞巴斯则挥舞着双手，以一种抓狂的姿态手舞足蹈着。

似乎和灰烬有非常强烈的沟通欲望。

灰烬一个字都听不到。

因为真空不能传声。

也因为灰烬看到了那个如同原体一般的天使。

不，绝不应该是现在。

灰烬认得这张脸，是帕尼尼的脸，也是最先被治愈的血之子嗣之一。

他怎么还能化身天使呢？！

不可能！

因为他曾经鉴赏过那能够治愈黑怒的画面。

那幅画之所以能够奏效，完全是因为画中的那些掺杂了一小部分绘画世界残留下来的黑暗之魂颜料。

通过鉴赏画作满足残存意识的幻想之外，另一个目的就是将那些残存在血脉中的灵魂碎片引导出来。

灰烬估计这一个过程需要吸引数以万计的血之子嗣才能完成这一过程。

而现在……

灰烬谨慎的打量着眼前几乎已经陷入了麻木又癫狂状态的帕尼尼。

一种莫名的熟悉感用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