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新婚(04)
明明是很普通的话语,可当其从徐善的口中落下时却显得格外的骇人。
管家仰头,颤抖着嗓音承诺道:“我……我……我一定能办好!”
徐善警告地瞪了他一眼,掏出一直装在上衣兜内的帕子,嫌恶地擦了擦刚触碰过管家的那只手。
擦净后,他将手帕甩到管家脸上,盯着他的双眸重复:“最后一次。”
管家颤抖着应声保证:“最……最后一次。”
得到保证的徐善这才不紧不慢地直起身。
起身后的徐善并没有立马离开,而是先环顾了一圈四周的情况,确认并没有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之时,这才弯腰提示管家最后一次。
假山离长廊的距离不远,但也不近。
徐善最后一次警告声音压的极低。
祝岁恩不是顺风耳,哪怕她的听力再好也无法将徐善所有的话语全部收入耳中。
在徐善离开之前,她只隐约听到了三个字:
——就用你。
“就用你?”
祝岁恩默默在心中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
她沉下眼睫,联想徐善之前的话来思考这三个字中的其他含义。
待徐善的身影彻底在走廊的尽头消失之后,管家这才松了一口气,整个人瞬间瘫软地蹲坐在地上。
他呆愣愣地盯着地面出了会儿神,随后抬眸望向了假山的地方。
察觉到管家目光的阮普和沈宁瞬间屏住呼吸,打量着朝他们几人方向看来的管家。
晚间的秋风呼啸而过,假山后的枝叶随风舞动,沙沙作响,衬得夜间多了几分诡异。
管家缓身从走廊的地上爬起来,闻着声响慢步朝着几人面前的假山走来。
听到动静的祝岁恩眉心一皱,瞬间收回之前的思绪,进入警戒防备的状态,原本搭在身侧的手掌蜷缩成拳状,准备用最简单的方法解决正缓缓朝着他们走来的管家。
天边的阴云遮挡住了半边月亮,微弱的光影从空中投射下来,拉长了正缓缓朝他们靠近之人的身影。
管家走至假山前一步的距离后停住脚步,视线一眨不眨地望着假山的方向。
“不该来这里的,”他望着假山叹了口气,一字一句地重复着:“不该来的。”
管家一步步逼近,三人的心脏也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祝岁恩松开原本禁锢着沈宁的那只手,借着月亮投落的微弱光芒在假山下轻轻地摸索着,想看看可不可以趁机摸到什么利器来打晕正在缓缓朝着他们靠近的管家。
没想到,这一伸手还真让她摸到了一个物件。
那东西方方正正的,她顺着往下摸,摸到了一个类似锁的物件。
脚步声渐止,祝岁恩也慢慢停下了手中摸索的动作。
在距离假山还有三四步的距离时,管家停下了脚步。
沈宁与阮普互相对视一眼,偏头去看身侧的另外动作的祝岁恩。
周围昏暗,祝岁恩并不能注意到他们二人的视线,只隐约察觉到有一股来自于他们二人方向的微风,凭借这一股力来判断他们的动作。
明知自己看不清他们的模样,但祝岁恩还是下意识地朝着他们二人的方向偏过头去,与二人对视。
见祝岁恩偏过头来,沈宁这才张口,借着勉强能看清周围人脸庞的光,用口型询问她:“你在干什么?”
祝岁恩看不见沈宁的那些动作,只能侧着耳朵来观察周围的动静。
她能感受到一股热风,猜测是沈宁在试图用口型与他对话。
很不幸,她根本无法看清沈宁的口型语言,也懒得猜测,故而并未理会他。
被无视的沈宁眉心骤然紧蹙,欲张口教育祝岁恩,可周围的突然再次响起的动静,让他瞬间闭嘴。
原本停下脚步的管家忽然转身,往跟前走了一步,踩在枝丫上的沙沙声瞬间划破这暂时寂静的深夜。
阮普闻声瞬间偏过头去,借着假山间的缝隙去观察管家的动作。
“怎么没有呢?”管家盯着自己刚挖出来的坑,僵硬地歪了歪脖子。
他捧着刚从地里挖出来的土瞪大双眸,盯着其看了许久许久才猛然起身将手中的那一捧土甩出去,而后愤怒地抬腿踢了一脚身侧的树。
院内的树并没有野山上的那般强壮,管家踢了一脚之后,原本还立的好好的小树瞬间倾斜,枝叶也因为巨大的动静而尽数掉落。
管家咬着牙哀嚎,焦急地在原地逛了一圈又一圈:“明明在这里的!明明就在这里的!”
“怎么没有了!怎么会没有!”
“……”
管家的突然暴走让还躲在假山身后的三人惊了一跳,但依旧没敢出声,而是齐齐地盯着管家的方向观察。
哪怕祝岁恩并看不到,但她还是装出了一副正常人的模样去观察。
管家在原地转了大概五、六分钟之后,倏地停下了脚步。
祝岁恩趁着管家在原地抓狂的时候将刚刚摸到的盒子拿到了怀里。
她没有立马打开,而是继续听着管家的下一步动作。
他好像忽然想到了些什么,目光突然转向了院墙外面。
看向院墙外时,管家那原本黯然无光的眼底忽然闪过一抹光亮,随后转身,大跨步离开了花园。
他走的很快,似乎在急于求证什么。
管家离开后的沈宁和阮普同时松了口气,但阮普并没有像沈宁那样立马起身,而是准备在原地再观察一段时间。
沈宁还被祝岁恩和阮普按着肩膀,刚抬腿准备起身便又被二人同时按了回去。
突然被按回去的沈宁本以为自己是被身侧的阮普突然按下来的,可肩头所感受到的重力方向却告诉他,那道重力来源的主人是祝岁恩。
沈宁没忍住“嗞”了声。
他的肩膀被按的有些疼,被禁锢住的他没有办法立马活动,只能老老实实的被两人按在原地。
沈宁怎么说也是经历过一场梦境游戏的人了。
虽说这二人目前对他的态度不太友好,但沈宁依旧坚信,他们二人不会作出伤害他的举动。
毕竟游戏通关的规则摆在那里。
为了通关,他们必须保证周围每一位玩家的安全,只因副本通关人数必须维持在三或者三以上。
等彻底听不到管家的动静后祝岁恩才不紧不慢地起身。
阮普盯着祝岁恩怀中的木盒看了一阵儿,而后偏头看向管家离开时所站的方向,沉下眼睫。
所以。
他刚刚在找的东西是祝岁恩怀里的东西?
她是怎么提前管家一步挖到的?
“要不要分头行动?”三个人的目标太大了,如果这个假山再小一点,恐怕根本遮不住他们三人的身影。
这一次躲过管家他们的视线纯属于侥幸。
若是没有假山,那他们被发现之后的后果是什么呢?
虽然祝岁恩是第一次“玩”这种极具真实感的梦境游戏,但她游刃有余的模样却像拿捏住了所有的关卡的通关技巧。
阮普第一次见到像祝岁恩这样平静的玩家,所以没忍住多看了一会儿。
祝岁恩将刚捡到的木盒收起来,松开搭在沈宁肩头的手后这才缓缓起身。
她抱着木盒,闭眼倾听四周的动静,确定没什么异样之后她才缓缓抬起眼睫,对刚从地上站起来的沈宁道:“你并未在副本内的宴席之上进食?”
沈宁沉声“嗯”了声,正准备问“怎么了”就听到身侧的祝岁恩继续道:“那你直接去前厅,光明正大的走过去找徐镇长。”
“你让我去送死?”闻声,沈宁瞬间惊恐地望向眼前的女人,原本搭在一侧舒展开的手掌再次被蜷缩成拳状,额头青筋暴起。
果然最毒妇人心。
沈宁虽对祝岁恩有所不满,但他从未想过让祝岁恩去送死。
副本中最忌讳的就是单独行动,在沈宁的上一个副本当中,单独行动的队友没有一个能活着回来的。
且不说是不是他们自身倒霉的问题,就副本的难度而言,他也不该单独行动。
更何况初级副本里,五人当中只有他一人活着通关。
想到这些,沈宁的背后忽然冒起了冷汗,浑身颤抖,似乎已经预想到了这次副本自己的结果。
初级副本的死亡率尚且如此,更何况主副本这种高级副本。
他们真的可以顺利通关吗?祝岁恩如今让他直接闯入徐善的晚间宴席,这跟杀了他有什么区别?
难道最后的结果只有留在这场梦境世界当中吗?
“送死?”祝岁恩摇头笑了声,抬眸看他:“让你去送死对我有什么好处?”
副本的通关规则当中可是有一条存活成员要大于等于三呢。
为了顺利通关,他们必须保证每一位成员的安全,又怎么可能让对方去送死呢?
“鬼知道你安的什么坏心思,”沈宁皱紧眉头,“你一个新人,凭什么让我听你的话。”
“……”
祝岁恩算是明白了沈宁的意思,不就是她是个新人没有话语权吗?
既然她没有,那她身侧的阮普总该有吧。
祝岁恩偏头给阮普使了个眼色。
从祝岁恩问沈宁席间是否有进食时阮普便明白了祝岁恩的意思。
她是想让沈宁以饿了的名义去夜间的宴席会一会徐善,去看一看这夜间宴席上的宾客。
只是沈宁的脑子却没有阮普那么好用,没能立马明白祝岁恩话语里的意思。
沈宁白天时以去厕所的名义在徐镇长的府中逛了一圈,基本上了解了府中的所有结构,这个任务交给他最合适。
阮普读懂了祝岁恩的眼神。
他偏头看向沈宁,简洁地扔给沈宁两个字:“你去。”
沈宁:“?”
沈宁:“……”
合着这两人就想看他送死呗。
真没想到阮普竟然也是一个见色忘义之人,看来并不值得深交。
可是阮普毕竟是一个通关六次的人,甚至有一次主副本的通关经验,他的话还是比祝岁恩有话语权的。
沈宁沉下眼睫,而后又抬眸看了一眼阮普。
他们让他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呢?
“你白天没有吃饭,”阮普望着他的眼睛道:“前厅是夜间宴席。”
沈宁拖着调子“啊”了一声,瞬间明白了两人的用意。
他们是打算让他以饿了的名义去前厅找点吃的,毕竟那里还有一场宴会,可以直接拿到食物。
有这个借口在,徐善应该并不会为难他。
但如果他撞破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就不一定了。
沈宁有些纠结。
祝岁恩见沈宁这般模样就知道他没有胆量,于是她偏头看向身侧的阮普:“你跟他一起去。”
阮普没问为什么,只应了声“好”。
祝岁恩抱着怀中的盒子,抬步往前走:“我去厨房。”
不过,她去厨房之前要先回一趟客房。
她要将手中的东西放回客房,暂时性的藏起来。
阮普本欲张口叫住祝岁恩,但短暂的相处下来以后,阮普也算了解了祝岁恩的性格,所以又说了声“好”以后便闭上了嘴巴。
祝岁恩是一个聪明的人,她不可能让自己陷入未知的危险之中。
她会想办法保护自己。
收回落在祝岁恩背影的目光后,阮普带着沈宁去了前厅的宴席。
祝岁恩则到了厨房。
厨房内浓烟滚滚,管家蹲坐在灶台前,左手中拿着一把蒲扇,右手拿着一根木棍,一下又一下地戳灶台内的柴火。
祝岁恩并没有进去,而是侧身站在门外观察里面的情况。
厨房内看似只有管家一人,可浓烟飘过去的方向却又映着一个人影。
管家烧的差不多之后才灭了灶台下的柴火,原本灰色的长跑因厨房灰尘的缘故染了半黑。
起身后管家偏头背过浓烟剧烈的咳嗽了两声。
他拿着蒲扇扇走附近呛人的浓烟。
等浓烟散尽之后,祝岁恩才彻底看清了浓烟方向的人影。
看到人影的祝岁恩心头一怔,迅速偏过身缓和了一阵儿后才再次偏头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