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改变与训练
“阿拉，今晚可真是热闹。”
小林住子捂着嘴笑了两声，然后把另一只手摊向一旁。
“小爱隅，这位是——”
“天泽哥哥，是个很好的人哦，对了欢迎回家爱姐！”
在加藤和花抢答时，渡来天泽也开始观察来人。
说曹操曹操到，这不，黑长直不就出现了？
并且高挑的身材似乎也挺符合学姐的身份。
“你好。谢谢。我先回房了。”
对每个人扔下一句话后，脸上一直保持冷漠的少女便换掉鞋子去往了女生区域。
小林住子见状面露无奈。
“这孩子……小泽你别介意，她只是比较害羞。”
“这个我可以证明，爱姐她——”
加藤和花说到一半捂住自己的小嘴，似乎是意识到背后说别人“坏话”不太好。
“没事，能理解。”
推己及人，渡来天泽清楚自己的一些行为，哪怕他本身没有恶意或某种想法。
但在这个社会的其他人看来就是如此，或者说代表着这样的意思。
有关日本人的各种论述中，都谈到过其超乎寻常的集体意识。
也就是说他们会对某种价值与规范有着共同的认识与认同。
个人的“认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某个团体中的“认为”。
这也是为什么刚才住子婆婆叫自己别介意，因为在其他人看来这就是表示不尊重的行为。
而能在这个社会做出脱离集团规范的行为，那么这个人很可能一定程度上是脱离团体的。
不过对于这个认知渡来天泽还是持怀疑态度的，不然随意贴上“标签”容易形成偏见。
“那我就先回房了。”
和加藤和花聊了几句后，他便准备回房了。
“等会一起来吃晚饭吧。”小林住子笑道。
“不了，晚饭已经在学校吃过了。”
“那明早——”
“也不用，我早上喜欢——”
看着住子婆婆不变的笑脸，渡来天泽改口道：
“喜欢在家里吃。”
“阿拉，这样还差不多。”
很快渡来天泽消失在走廊，小林住子也收回目光。
“这孩子变了不少呢……对了小和花，你前面为什么要说谢谢呢？”
“因为天泽哥哥帮了和花一个大忙呢！”
……
尽管小林庄名义上是政府给自己找的住所，但小林庄的拥有者小林住子，在其中扮演着怎样一个角色，是渡来天泽一直有在思考，或者说早已思考过的事。
对于一个孤儿而言，自然“最好”的去处就是孤儿院或者寄养家庭了。
但他被“分配”到的却是一个相对来说环境和氛围都很好的地方。
开始还可以用“系统安排的”来简单思考，但随着在这个世界生活，他不得不接受这里的人“有血有肉”这个事实。
这可能也是为什么自己会每天早出晚归，有意无意地避开和小林庄的人接触。
然而人的想法不会总是一成不变的。
房间内，渡来天泽躺在床上，感受着整个小林庄的静谧。
通过敞开的窗户，能听到零星散布在房屋四周的杂树林沙沙作响，以及时而传来的车辆呼啸声。
春季咋暖的夜风载着泥土的气息，也通过这扇窗户徐徐吹进屋里。
这是渡来天泽第一次在这个世界感受到生命的活力。
……
次日清晨，阳光轻柔地撒在小林庄的庭院里，一缕缕金色的光线穿过树梢间的缝隙落在草地上。
整个公共区域除了有庭院，还留有一小片位置用来当作厨房，吃饭的时候很容易欣赏到一旁的花草和阳光。
就在渡来天泽想着自己还要等多久时，厨房迎来了一大一小两道身影。
“渡来哥哥早上好！”
“您就是渡来君吗？”
小的自然是加藤和花，大的则是穿着职业装的女人。
“早上好和花，您是？”
虽然渡来天泽已经猜出了对方的身份，但还是问了句，毕竟看面貌也可能是姐姐。
“我是和花的妈妈，昨天的事我听她说了，真的非常感谢您。”加藤美惠说着微微鞠了一躬。
渡来天泽见状还以为自己是从人贩子手里救下了和花呢。
“只是几张纸巾而已，不用这么客气，其实当时也是有人准备帮忙的，只不过我离得最近。”
“不管怎样还是得感谢您，和花这孩子虽然很懂事，但——”
加藤美惠说到一半打住了，摸了摸一旁自己女儿的头。
“我平时工作很忙，没什么时间陪她，以后还请多多关照一下。”
“还请多多关照！”
这次母女俩一起鞠了个躬。
“好了好了，快过来帮我盛饭。”
小林住子在厨房下达“命令”后，母女俩顿时行动起来。
很快餐桌上便摆上了五个餐盘，里面的东西都一样，米饭、鸡蛋、海苔、腌白菜，是经典的日式早餐，只剩下还在煮着的味增汤（注）。
小林住子看了眼厨房内的众人。
“小爱隅呢？”
“爱姐应该还在睡懒觉吧，每次放假都是这样，真是小懒猪呢，哼哼~”
加藤和花学着猪叫了两声，逗得众人莞尔。
“马上要开饭了，去叫她过来吧。”
“嗨！”
接到任务的加藤和花迈着小脚飞速前往目的地。
没一会，她就拉着睡眼惺忪的黑发少女来到了厨房。
被强行拉起来的少女揉了揉眼睛，刚准备打个哈欠，就看到桌上坐了个平时根本见不到的人，当即把哈欠憋了回去，红润了眼眶。
“阿拉，既然人齐了那就准备开饭吧。”
小林住子把盛好的味增汤依次递到每个人的餐盘里，然后看了眼小鸟游爱隅。
“你这孩子傻站着干什么？”
于是很快五人落座，四人双手合十。
“我开动了！”
“咦，天泽哥哥不做吗？”
合十完后，加藤和花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从小到大家里没有这个习惯。”渡来天泽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不过学校的老师告诉我们这是为了表达感谢之情哦。”
加藤和花竖起手指像个小大人一样。
“对谁表达感谢呢？”渡来天泽也像学生一样问道。
加藤和花挠了挠头，“对……对食物？”
“bingo，其实这种说法可以追溯到日本的神道教和佛教文化，认为食物是由神灵赐予的礼物，因此在享用食物之前，人们要表示对食物的敬意和感恩之情。
‘我开动了’的原话据说是‘万能的谷物之神啊，感谢您赐予我们无比美味的食物’。”
渡来天泽反客为主，说着自己对于这个文化的认识。
“不过比起感谢食物或者神灵，我还是感谢一下买菜做饭的住子婆婆吧。”
“阿拉~”小林住子闻言捂嘴笑了一下。
“对哦，要感谢每天给我们做饭的住子奶奶呢！”
……
食不言，一些家庭里都有这样的习惯。
不过小林庄没有，没话就吃饭，有话就说出来——只要不怕被呛着。
“天泽哥哥黄金周你准备干些什么呀？”
“还没具体打算，怎么了吗？”
“没，没什么，只是问一下。”
看到自己女儿有些扭捏的样子，加藤美惠眼神黯淡。
如果是正常的家庭，可能现在正满怀期待地讨论接下来的几天去哪里游玩，甚至已经出门在外了。
而自己还要上班，没有一天时间抽出来陪女儿出去玩。
加藤美惠嘴巴微微歙动，最终还是没说出什么来。
不然还能怎样，抱怨公司，给和花道歉，说自己没用？
或者请求认识不到一天的渡来君，让他陪和花出去玩？
“小和花还真是藏不住心思，不过我恰巧平时比较闲，还都是一个人，刚好黄金周我们能一起玩。”
“我才没有要和天泽哥哥一起玩的意思！”
“啊来了，经典的‘我才没有’，原来小和花还有这样傲娇一面。”
“天泽哥哥不也是！什么‘恰巧’，想陪和花玩就直说。”
“……”
一番“争吵”过后，两人默认了之后一起出去玩的事。
加藤美惠感激地向渡来天泽微微点了点头，她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有意如此的。
因为她清楚如果自己主动请求，那么以和花的个性大概率会拒绝，哪怕接受也会心怀愧疚，觉得给自己带来了麻烦。
唉，有时候懂事的孩子也是另一种“麻烦”——因为容易让人心疼。
“美惠，吃完了就先去公司吧，碗我来洗就行。”
小林住子看了眼加藤美惠盘里的空碗，以及妆容也掩盖不住的憔悴。
“还有就是注意身体，不然累坏了小和花要心疼的哦。”
“对啊对啊，妈妈上班一定要学会‘摸鱼’。”
加藤美惠闻言莞尔，没问女儿从哪里学来的这些词，也没告诉她自己所在的地方根本没有‘摸鱼’的空间，只是心头微暖地出门上班去了。
……
此时小林庄的厨房。
看着洗池前一大一小洗着碗的身影，小鸟游爱隅有种自己才是新来住客的感觉。
其实我也可以带和花出去玩来着……
不过他们大概是知道自己的性子，所以才没有提这点。
这样也好，黄金周可以舒舒服服地一个人窝在房间窝个够了……
在小鸟游爱隅回到房间后，厨房的一大一小一边洗碗，一边聊天。
“住子婆婆每天都给你们做饭吗？”
“对呀，除了中饭在学校吃，早饭和晚饭都是住子奶奶做饭给我们吃，毕竟妈妈上班太忙了。”
“免费的吗？”
“这个……妈妈应该有交钱吧？”
看着加藤和花有些纠结的脸，渡来天泽说道：
“别担心，你妈妈肯定不会吃白饭的。”
但给的钱或者说住子婆婆收的钱大概率会低于市场价，也就够买买食材这样子。
又是单亲妈妈又是孤儿的，要说这小林庄没有点慈善性质渡来天泽是不信的。
“不说这些了，有没有想去玩的地方？先说好，要花很多钱的地方不去，我很穷的。”
“和花我像是那么不懂事的孩子吗？妈妈有给我零花钱的！”
加藤和花假装气恼，然后犹豫片刻后又道：
“不过天泽哥哥也有自己的事吧，不然也不会一个月都没见面。所以还是等天泽哥哥先把自己的事情做完吧，反正和花也有作业要做。”
渡来天泽感觉加藤和花的小脑袋瓜不像是一个小学生的，有着一些中学生才有的敏感。
此时他想起清濑灰说的“训练”，只不过到目前为止还没看到他发过来的消息，也就是确定训练的地点和时间。
“我确实还有点事要干，和一个……同学约好了要一起训练。”
“训练？”加藤和花疑惑。
“对，跑步训练。”
……
“渡来桑起的可真早。”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起的太晚了？”
看着对方发来的一点都不客气的消息，清濑灰嘴一抽，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认识了很久。
但随即想到对方可能是个怎样的人后，便又觉得理所当然了。
同时也有些佩服，毕竟是在黄金周都能早起的人。
“昨天忘记问你住在哪个地方了，我想找个离我们都很近的位置。”
“学校不行吗？”
清濑灰看到“学校”第一时间就想拒绝，但想了想后还是同意了。
“那就到学校集合吧，我马上过去。”
“有什么要带的不？”
“跑鞋和运动服就够了。”
约好时间地点后，清濑灰马不停蹄地起床洗漱。
“怎么今天起这么早？”
“有事。”
“很少见耶。”
“少啰嗦。”
“午饭回来吃吗？”
“应该不回来，帮我跟妈说一声。”
“嗨——”
少女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家哥哥赶前忙后，冷不伶仃地问道：
“女朋友？”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