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浪潮
汘水大地上，历时几个月的战争迎来了巨大的变化。
白鸟族风正带领着一干心腹，阴沉着脸向内围撤退。
而在遥远的地平线尽头，汘水河畔，苗蛮的旗帜已经高高耸立在残破的守城城墙上，迎风招展。
这场拉锯了足足几个月的战争，最后还是以白鸟族为首的东夷盟军落败而暂时落下了帷幕。
风正走在路上，心情阴沉的仿佛雨季的乌云，周围的心腹仿佛丧家之犬般，一个个耷拉着脑袋，精神蔫蔫。
风正曾经设想过许多可能，甚至包括自己会战败，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因为白鸟族的内部原因而落败！
几个月前的汘水局势尚且明朗，以火雀氏族为首的附庸部落率先带来了物资补给，包括龙伯国、共工氏等盟友也都奋勇杀敌，一度威慑住了苗蛮野人们。
甚至后来随着火雀氏族的姜尤到来，那神奇的兵巫法器车弩屡屡立下了大功，不仅解救了共工氏的大巫姜浪，还斩杀了许多苗蛮的大巫，更是令风正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很是扬眉吐气。
但好景不长，战局很快便迎来了巨大的反转。
首先是玄鸟族的风后赶来，莫名其妙的带走了龙伯国的大巫们，之后苗蛮野人们就派出了更加强大的大巫，令车弩的威慑力和作用大大降低，战争的烈度开始飞速上升。
不仅如此，很快玄鸟族太昊氏病危的消息便在东夷传开了，一时间人心浮动，诸多部落都开始有了明显的燥动，最明显的是，他所率领的盟军里面，大量盟友开始假借借口撤离了。
和火雀氏族这些附庸不同，盟友们的支援本来就是道义，他风正根本无法挽留，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军队日渐衰弱，苗蛮一方的优势愈发明显。
他明白，太昊氏的归天是一个极其不好的信号，代表着东夷内部的话语权要迎来一次巨大的改变了，在这种情况下，一个无关紧要的汘水区域，大部落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即便是让给苗蛮又如何呢？等局势稳定下来，再抢回来就可以了。
况且从大局观的角度来看，想要平定外面的敌寇也必须先做到内部团结，太昊氏归天，诸多部落都人心浮动，根本无法形成团结一致对外的力量。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他得到了自驻守汘水以来，最无法接受的命令——自己的本家，白鸟族竟然也提出了撤离的要求，要求所有部落直系的大巫即刻赶回东夷祖地，静待剧变。
而以他风正为首的一部分人员则尽量和苗蛮拉扯，不求击退苗蛮立功，只求在这场剧变尘埃落定之前，能够将苗蛮抵挡在汘水区域。
“一朝风云剧变，反叫蛮夷得势，可恨啊！”
“区区二三野人，焉敢践踏我东方沃土！”
风正回头看去，那残破的守城上，苗蛮的猛兽图腾旗帜迎风飘摇，仿佛一个个巴掌，狠狠甩在了他的脸上。
心里火辣辣的疼。
“首领，此乃非战之错啊，时也命也，我们也只能徐徐图之了。”
“况且汘水还没有彻底沦落到苗蛮手中，我们未必没有驱逐他们的可能，这便是不幸之中的大幸了。”
“当务之急是我们要立刻寻找合适的地方，筑起新城和苗蛮对抗。”
一名心腹安慰道。
汘水大势已去，苗蛮已经占领了守城，之后只怕就会加大对汘水两岸的掌控了，他们这群人此刻便像是丧家之犬一般，连一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不错，当务之急是立刻筑起防线抵挡苗蛮！”
“对了，去火雀氏族，听说火雀氏族在这里的分支早就已经撤离了汘水，他们的寨子正好可以为我们所用！”
风正找回了一点魄力，他当即带领部族，开始向火雀氏族的方向赶去。
......
“啧啧，想不到白鸟族竟然战败了，真是够狼狈啊。”
“姜尤果然是眼光长远，倘若当初他没有带领族民们迁徙犬驼山东，只怕马上就要面临风正和苗蛮的双重压力了。”
一座高山上，跋山涉水刚从北海诸岛赶回来的龙伯山有些诧异。
他记得他离开黎城，准备回祖地的时候，汘水的战局还没有这么狼狈，想不到才过了一段时间，就已经兵败如山倒了。
不过一想到一路上的所见所闻，他也就明白了。
太昊氏病重这件事，影响实在是太大了，一路上他已经看到不知道多少个部落的使者正在往东夷祖地赶去，准备见太昊氏最后一面了——
不仅仅是送太昊氏最后一程表忠心那么简单，更多的是，要开始站队了。
和太昊氏即将归天相比，汘水这种外围区域的战事确实也不太重要了。
一想到这一点，龙伯山就有些担忧。
“也不知道风后在这次风波中，能否平安无事......”
他轻叹道。
“你还有闲心管别人？”
“阿山，你不是说要带我们去一个山清水秀，前途不可限量的部落发展吗？”
“这就是你所谓的山清水秀？所谓的前途不可限量！？”
在龙伯山的身旁，一名比他还要魁梧高大几分的老妇人叉着腰怒气冲冲。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儿子竟然带着自己来到了汘水地区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更没想到，白鸟族竟然这么废物，连几个苗蛮都打不过，让人家把图腾的旗帜都插在汘水的城池上面了！
站在山坡上，自上而下俯瞰汘水，越看老妇人就越生气，这汘水都快被打烂了啊，河流都被打断出好几个缺口了，和这里比起来，资源不算丰富的北海诸岛简直不要太完美。
自己等人千里迢迢迁徙过来，可是搭上了整个分支的未来和希望的。
结果，就这！？
她看向龙伯山，已经有些目光不善起来了。
周围，几名魁梧的白发老人看着龙伯山，同样露出询问之色。
龙伯山讨好般解释道：“阿姆，我们要去的不是这里啊，在犬驼山的东面，那里真的是千里沃土，而且与世无争。”
“你们只要去了，一定会喜欢上那里的！”
他指了指犬驼山的方位。
“与世无争？”
“这汘水地区都快被苗蛮给占领了，你跟我说山的那边与世无争？”
“你觉得苗蛮连一座山都解决不掉吗！？”
“还是说，你觉得苗蛮会只满足于这么一小块流域，从此停止进攻！？”
老妇人怒吼道。
龙伯山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