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抄家灭门在今日

烈日炎炎，正是避暑的时节。

京中王孙公子们，早就找好了消暑的去处，开心玩乐了。

若是平日里贾琏自然也是其中的一员，但是今日他却顶着太阳满京城巡查家中的铺子。

此时他正摸着满头的大汗，从一个铺子里出来准备前往下一处。

不过就在他准备上马车的时候，却看到一个熟悉的小厮从街角跑了过来，直愣愣冲着贾琏而来。

“二爷，可算找到您了。”

话音一落，人也到了跟前。

贾琏一看，认出这是府中外院跑腿的小厮，于是问道：

“这么急切的过来，可是府中有事？”

小厮先喘口粗气，然后凑到贾琏跟前小声的说道：

“二爷，出大事了，就在刚刚锦衣堂的人不知什么原因上门了，将府中团团围了起来。”

“什么？”贾琏惊得差点站不住了。

他知道今天府中可能会不太平，只是原先估计着，最多也就是顺天府的人来问问话就成了，怎么到现在成了锦衣堂上门了。

锦衣堂是什么，那可是皇家手里的快刀，抄家灭门的利器。

他们一旦出动，没有一次不是人头滚滚的。

想到此处，贾琏只觉得浑身冷汗直流，全然没有了夏日的感觉。

心想，难道贾家抄家的日子，提前到来了？而且还是自己的谋划引发的。

不过此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回过神来，对小厮说道：

“既然你来找我，可是府中有了嘱托？”

“是的二爷，大老爷使人从东府传出来话，让您趁着事情还没有发作，赶紧到城外东府老太爷处躲躲，若发现一旦事情不对，就逃得远远的。”

大老爷是贾琏的父亲贾赦，东府老太爷就是躲在城外修道的贾敬。

贾赦让小厮给贾琏传的这句话，听着意思，大概是他觉得贾家要完了，让贾琏赶紧跑路。

贾琏听完一时间也吓得不轻，急切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作为一个在上一世久病难消，挣扎求活的人，他对这一世健康的生命，看的无比珍贵。

这也是他想尽办法，想要改变贾家结局的初衷。

可是改变还没有开始呢，贾家就要因为自己的操作提前下线了，这可让人太难以接受了。

小厮见贾琏呆呆的站在马车旁没了动静，只当是被这消息吓到了。

于是赶紧拉着他的衣袖摇了摇，又催促的说道：

“二爷，事不宜迟赶紧走吧，耽搁下去要是城门被堵了，可就迟了。”

贾琏被他摇的回过神来，也知道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连忙爬上马车，准备立刻到城外去找贾敬。

不过等他爬进马车，被车厢内冰块散出来的冷气一激，刚才有些发热的脑子猛然清醒了不少。

脑子清醒，人也冷静了下来，然后他发现小厮的话中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于是他没有急着出发，反而静静的坐在马车里思索了片刻。

等某些事情想清楚，贾琏这才掀起帘子，对着车外的传话的小厮说道：

“你说是东府使人给你传的话，出面的是谁？”

“回二爷，是东府蓉大爷亲自嘱咐小的。”

“蓉哥儿？这么说东府没有被围？”

“是的二爷，东府好好的，只围了咱们西府。”

听到此话，贾琏眼中一亮，毫不犹豫的对周围的小厮长随说道：

“掉头，回府。”

前来报信的小厮，闻言立马就急了。

“二爷，这时候回去不得啊。”

贾琏摇摇头，沉声说道：“我乃贾家儿孙，家中有难岂可独善其身，不用多说了，回府。”

说完这话，贾琏放下帘子便不再说话。

小厮即使急的跳脚，也无可奈何。

跟在贾琏身边的长随，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他们自然只能听贾琏的话了。

……

常言六月的天，最是善变。

刚才还晴空万里，可等贾琏的马车到了荣国府大门，却已经倾盆大雨，天地昏暗了。

好在马车中常备着雨伞，长随兴儿手脚麻利的从车底拿出雨伞，就想给贾琏遮上。

贾琏推开车门，从马车上出来，入眼便看到门口持刀而立的锦衣，叹口气对兴儿说道：

“伞收起来吧，命都要没了，还弄这些个干嘛。”

说完，不顾兴儿等人惊诧的眼神，跳下马车径直朝着府中门口走去。

守在贾家门口的锦衣堂番役，自然也看到了贾琏一行人。

所以没等贾琏靠近大门，为首的番役就大声呵斥道：

“锦衣堂办事，闲杂人等莫要靠近。”

贾琏闻言站定，在暴雨中抱拳说道：

“各位差爷，我乃荣国府贾琏，现要回府，还请放行。”

听到来的人是荣国府中的人，门口的番役都有些惊奇。

他们这些番役，抄家灭门的事情做了不知道有多少了。

以往遇到的人家，不说在外面的，就连原本在家里的，听到锦衣堂上门，也都是拼了命的往外逃跑。

今日个倒是第一次遇到有人主动送上门的，也算是开了眼了。

番役们虽然惊奇于贾琏的愚蠢，但该做的事情一点都不耽搁。

“既然是贾家人，那就一并带进去吧。”

说完，为首的番役侧身让把守的东侧门，并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贾琏整理了一下被暴雨湿透的衣袍，从容的从东侧门走了进去。

不过他刚一进门，却又退了出来。

番役们还以为贾琏反悔了，准备动手将他押进去。

贾琏却抢在他们动手之前说道：

“兴儿、隆儿，你们去东府问问，看看有没有多余的蓑衣，有的话拿几件过来给几位差爷使用。”

说完这句，他也不管其余人怎么反应，转身又走了回去。

贾琏人虽进去了，但是却一直关注着门外。

他刚才之所以让人给官差送饭蓑衣，倒不是想要巴结他们，而是做出的一番试探。

他想看看，番役们会不会阻止自己手底下的人跟东府来往。

要是阻止，那就说明东府也在人家防范的范围之内，要是没有阻止则说明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好在贾琏说完，番役们没有任何举动。

这让贾琏心里暗自松了口气，对于回家也更有信心。

在两个番役的押送下，贾琏穿过仪门，到了前大厅。

这里作为贾家招待外客的地方，此时被众多的番役死死的围住。

他们见到冒雨前来的贾琏，询问了两句，禀报之后就让贾琏进去了。

等贾琏一进去，就看到诺大的大厅当中，两边站满了各色人等。

东边是几个锦衣秀袍，官衣着身的官差，西边站着的却是贾家的一众爷们。

贾赦见到贾琏进来，一脸的惊讶，随即低声呵斥道：

“你这个孽障，怎么就回来了。”

贾琏走到贾家众人那边，站在贾赦身后，小声的回答：

“覆巢之下，难有完卵，我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听了贾琏的话，贾赦也知道他说的是实情，只能默默的闭上嘴不再言语。

对面差官们，见贾琏站定，便有一人出来说道：

“既然贾家人都到齐了，我等也就不墨迹了。贾家众人听旨。”

听到有圣旨，贾家众人赶紧俯首跪地。

“有旨意，上曰：今有荣国府贾家子孙贾宝玉者，

胆大包天、仗势殴打皇孙，属实罪恶难容。

另有荣国府豪夺民财，草菅人命，罔顾国法。

现着锦衣堂一力查清此事，还以公道。”

这不是一道制式的圣旨，倒像是皇帝私自发的中旨。

不过对贾家人来说，也是催命的符咒。

因为其中之言，谈及殴打皇孙。

这可是以下犯上，祸及九族的大罪啊，一旦要是砸实了，不说荣国府这一院子人了，就连东府宁国府，恐怕也难得安宁。

短短几句话的圣旨，听得贾家众人汗流浃背。

贾赦死死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贾政紧攥拳头，身体却有些摇摇欲坠。

贾琏见此，赶移步到贾政身后，轻轻扶了一把。

“老爷，撑住了。”

听到贾琏的提醒，贾政也回过神来，等身体站稳后。

他便抱拳问道：“李堂官，宝玉乃是下官之子，按理来说我不该替他说情，可是下官这儿子，现下实岁还不足八载，平日里也是个温和知礼的，怎么会无端殴打皇孙，下官请问，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解之处。”

宣读圣旨的李堂官没有说话，倒是旁边另一个年轻的差官插嘴。

“误解，你可知状告你儿子殴打皇孙是何人？乃是忠顺王爷。你以为王爷堂堂身份，没事干来诬告你儿子？笑话！”

“这……”听到是忠顺王，贾政满腔的话音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一方面他知道了今日的对头是谁，另一方面，这对头已经不是贾家能够应付得了的。

见贾政无话可说，李堂官皱着眉头说道：

“贾政，不管是不是误解，将你儿子叫过来一问不就清楚了。”

贾政闻言，也不敢推辞，连忙想派人前去将人带过来。

可此时屋里，却只有贾家的主子。

贾政看了一圈，没一个能放心的，最后只能将目光看向贾琏。

“琏哥儿，你去将那孽畜带过来，别人去了恐怕老太太不放人。”

贾琏倒也无所谓，应了一身，顶着湿哒哒的衣袍重新出了前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