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登堂
吃过饭之后，钟宸把李伶伶送回学校，下周全是正课，将会非常忙碌。一想到又要跟那群牛鬼蛇神一起上课，李伶伶就觉得恶心。
钟宸也是，下周他要去参加面试，需要好好准备。
回到寝室牛鬼蛇神都睡了，李伶伶轻手轻脚上床。钟宸已经给她发了好多消息。
手机滴滴得响，她赶紧把手机调成静音。
“有的人下车就跑了，都不让我抱一下。”
“回来的第一分钟，想你。”
“回来的第二分钟，想你。”
“我都到家了，想你。”
“你躺好了吗，想你。”
“明天我要准备面试，好烦，好想你。”
“今天我及格了吗，李小姐。”
李伶伶强忍着笑意，给他发了几个猫猫瞪大眼睛装可爱的表情包，一脸无辜。
钟宸边冲泡蜂蜜水嘴角上扬回复“你是小猫咪吗，李小姐。”
李伶伶回复了个“点头”的无辜表情。
给他最后那句“及格吗”打了分：
“勉强及格。”
后面还跟着几个老年人才用的大拇哥。
没过多久对方发来了回复，只不过是一段半分钟的语音。
李伶伶颤抖着手戴上耳机，耳廓里传来男人温润挑逗的声音。
“才勉强及格啊？我做的有这么糟吗？”
她的心又开始跳得好快，丢了一个小孩戴着兔子帽子无奈的表情包后，她决定不能再这么不争气下去！
转头打开pyq。看见钟宸又更新了一条。
湛蓝的大海旁是一条余晖斑驳的甬道，甬道旁有一个红彤彤的大热气球。
钟宸看着朋友圈显示的越来越高的赞数，心满意足打开评论。
“牛啊，宸哥，千年不发朋友圈的你终于又发了第二条。”
“这是名花有主了？不够意思啊宸！”
“外院又少了一棵草，还是最帅的那一棵！”
“这不是那个传说中的海滨热气球吗，传言…”
钟宸快速浏览着底下的评论，都是各种哥们胡乱侃大山，直到这一条。这是同班一个女生发的，话没说完。
传言什么，他很好奇。
于是点开她的头像问询，得到的回复是这样的。
“啊，你不知道吗，传说在滨海路热气球旁放气球，情侣可以永远在一起。”
原来是这样。
钟宸道了个谢后把图片发给李伶伶。
长岛冰茶：某人有小秘密不告诉我哦。后面还跟着一个“右嘘嘘”的表情。
柚子汽水：“什么呀（左嘘嘘～）
长岛冰茶：“早知道就买一把，放一把气球。”
柚子汽水：“大哥，哪有一放放一把气球的。”
长岛冰茶：“我不管，我就要放。”（左嘘嘘）
柚子汽水：好好好，都依你。
于是钟宸重新编辑了朋友圈文案。
此朋友圈一出，钟宸朋友圈炸了。
李伶伶以前怎么没发现钟宸是这么个小孩心性，一直以来拽上天的钟少，现在跟个黏人的橡皮糖一样。
李伶伶又发了几个可爱+嫌弃的表情包，准备睡觉。
她有睡前看朋友圈的习惯，本来刚才想发钟宸。可他们还没正式确定关系，于是便发了一双手握在一起攥着气球的照片，没有配文。
李伶伶没有多少好友，但这不妨碍她爱发朋友圈，平时有三四个赞她就很开心了。
打开一看，都是些不相干的人发的流水祝福。只有一个熟悉的头像写着。
“有你真好。”
心中有暖流流过，朋友圈发来一条被艾特的提示。她颤抖着打开钟宸头像。
面前是一个绝美的滨海路盛景，红彤彤的热气球，钟宸的摄影技术真的好，配文如下：
“如果放一个气球是长长久久，那我更要你生生世世，岁岁年年。”
李伶伶登时红了眼眶，握着手机不敢呜咽。她从没想过钟宸会给她发朋友圈。
颤抖着回复“我也是。”
熟悉的对话框又跳出来，“晚安，小姑娘。要梦到我哦。”
她下意识发了个大哭的表情。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很想哭。”
“哭什么呀，不哭了睡觉好不好。”
“嗯嗯”她擦掉眼角泪痕，发了一个乖巧兔子的表情包。捂着被子还是忍不住哭了。
钟宸心里一阵揪疼。从前，李伶伶是那么坚强，无论是考不好，还是被议论。各种各样的压力她都像没看见。脸上从来没什么过多的表情。
他觉得她可能冷漠到根本不在乎。
直到有一次，他有本习题集没取，半路返回班级，漆黑的屋子里传来响声。他从走廊的侧窗看去，有个女生在哭。
是李伶伶的座位。
她抖成一团，怀里抱着抱枕。身上披着大棉袄，但也能听出来她在哭。
连哭都那么克制，收敛，不敢大声一点。
他一下有些心软，就那么在窗外看着她很久，没有取习题集。
第二天早上，他被老师骂了一顿，余光却悄悄瞥了她一眼，和平常一样，脸上没有表情，就是眼圈红红的。
那天夜里，他在外面站着，一直等到她不哭为止。她擦了擦眼泪，收拾好东西，背着大大重重的书包，就那么消失在他视野尽头。
那时他们还一点都不熟，连句话都没说过，可他就直觉到或许她也不像其他女生说的那样糟。
后来他们熟了之后，他偶尔也会想起那天的事。他想如果是后来哭，他还有立场去安慰她，去给她披上一件衣服，或者，帮她转移注意力给她力量。
以同桌的立场。
而现在，他终于可以把她抱在怀里，明目张胆给她力量。
这天夜里，李伶伶睡得很好，梦见自己吃了好多棉花糖，甜甜的。
而钟宸一夜未眠。
他总在脑海中反复翻阅那些中学时期的剪影，总在找他到底丢了什么呢。
丢了她的什么。
是了，是她盔甲下千疮百孔的心，是她平静外表下濒临崩溃的精神状态，还有他自己一次又一次给她的伤害。
他那时觉得，她跟她们是一样的，只不过多的是同桌的身份，这一点更显亲昵。
可岁月疯涨起来后，他越来越觉得她不一样。
他会格外在乎她的感受，会跟她赌气，会感到委屈，会因为她跟别的男生说话生气。
会因为她要离开而精神恍惚，难过伤心。
她和她们真的一样吗…他那时就无数次问过自己。
可每当面对这个问题时，他总会习惯性的逃避，因为他知道，自己身边的女生太多，想起来…太复杂。
他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当初究竟有多么离谱。
他不许她和其他男生说话，自己却莺莺燕燕一群又一群。
他自私的握她的手，调侃她挑逗她，却又把她跟其他人看作没什么两样。
看来这希望，当初是他自己亲手熄灭的。
他突然很想给自己个耳光。
入夜窗外的海澎湃着，像极了他的心声，他熄灭了最后一盏灯上床睡觉。
捞起手机，他很想给她发点什么，想起来她应该睡觉了才作罢。他也睡不着，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将自己的简历和论文又改了几遍，对入职的公司做了几遍调查，表针已指到凌晨四点。
天边第一缕微光朦胧，他去洗了个热水澡后出门吃早餐。今天导师有重要的讨论会。虽然钟宸已经毕业快一年半，但还是跟着导师做课题。这对他进W公司也有帮助。
今天就是他们小组主要汇报研究成果，他们导师和W公司合作研究了一个英语报纸阅读的APP。钟宸负责英语内容这一部分。
开上会了自己才发现没带U盘。现在赶回去拿也不赶趟了，好兄弟全在课题组，他不能让全组的努力付之东流。
百忙之间他想到李伶伶，今天下午她没有课，刚说要和学姐去东安路商圈那边玩。离星月广场很近。
拨通李伶伶的电话时，她正好坐地铁刚到东安路。于是让学姐先下车。
钟宸家的密码是电子锁，密码是，2000.11.26。
竟然是她的生日。
随着玄关的一声响，李伶伶打开房门，入目是简单的冷色调装饰，u盘在卧室床头柜里面，很快就找到了。
钟宸要的很急，她来不及参观。刚想出门目光却被一个透明罐子吸引。
它被放在床头柜台灯的旁边，是一个星星样的透明罐子，里面是星星样的糖果，糖已经被吃光，可糖纸还被完好无损的叠着放进去。
旁边还有一封卡其色的信。
他竟然还留着。
房门的密码不是钟宸遇见李伶伶后改的，而是一开始他入住就是这个密码。
他坚信有一天一定会遇见她。
李伶伶没有打开信纸，只是颇为眷恋的擦了一下信角，拿起U盘离开了。
她终于相信这一次他会是她一个人的。
地铁缓缓驶过，李伶伶在主校区下车，刚走到校门口就给钟宸一个大大的拥抱。
抱得钟宸一头雾水，他旁边的兄弟更是一头雾水。
“拜拜～好好演讲哦。”
随后李伶伶听见身后传来爆炸般的议论声，她心满意足上了回程的地铁。
当天下午李伶伶只觉得身姿轻盈，看什么什么好，连吃的饭都格外香甜。
钟宸那边自然是炸了。
刚开完组会，钟宸有个穿粉色风衣的林妹妹新女友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外院。
他自己却不疾不徐，边喝冰水边回味着刚才那个拥抱的温度。
长岛冰茶：“什么意思?”（一个疑问表情）
柚子汽水：“什么什么意思（装傻）
长岛冰茶：“别装傻，抱完了就跑什么意思？”
柚子汽水：“你觉得是什么意思？”
长岛冰茶：“我觉得是你爱上我的意思。”
柚子汽水：“一脸黑线，你觉得是就是吧。”
呦呦呦“你觉得是就是吧～”
刚发完这句话，陈臻便夺去了钟宸的手机，一边用一种极度夸张的语调重复最后一句话。
给他就给他吧，反正这孙子也打不开密码。
钟少爷腹诽道。
一边脑海里美滋滋反复回荡着那句
“你觉得是就是吧。”
晚上聚餐时，桌上的人更是把钟宸盘问个遍，愣是一句话都没问出来，只问出来一句“老同学”、“旧同桌”。
“怪不得都说男生喜欢同桌，女生喜欢后桌，传言是真的。”
揪到了这个点男生们兴高采烈得议论起来，钟宸的事好像不那么重要，二十几岁的年龄，剃头挑子一头热，说的快忘的更快。
钟宸喝干酒杯的酒，转着酒杯，想起他们后桌当时是她最好的女生朋友，不由得笑了笑。
“男生，喜欢同桌吗？”当时的他还分不清自己对她是什么感情，当时他有另一个特别喜欢的人，是同班的一个女生，在一起之后以吵架告终。
那个女生的印象已经很朦胧了，钟宸只记得和她在一起后并没有想象中快乐，才意识到自己对李伶伶已经不同了。
可那时她已经离开了班级。
手机闪了一下，置顶“小姑娘”发来一条比个耶的消息，他点开一看，是一张L大西山校区的照片。
“顺利到达！”
钟宸发了一个“好”后面跟着一只小猫卖萌。
李伶伶和学姐在四楼分道扬镳，临近宿舍发出讨厌的吵嚷声，除了室友以外又进了两个人，吵吵闹闹说着美瞳的事，不约而同漠视着她的存在。
已经十二点了，李伶伶撇撇嘴，爬上床，拉好歪歪扭扭的床帘。
这个床帘已经断过好几次了，也修过好几次。不知道是每次买的质量不好还是自己根本不会安，每次都修的一头汗，她真的已经懒得修了。
断就断吧，砸死最好。
手机一闪，她插上耳机，耳道传来单依纯清灵的歌声，闭了闭眼抄起手机。
一只软萌小猫跑了过来，她久违笑了笑，打算关壁灯睡觉。
耳机里的歌声已经开到最大，还是遮不住世界外的吵闹笑骂声。李伶伶懒得理论，要是本科时候，她肯定要骂她们，说不定还会有一些暴力行为。
毕竟经历了高中的至暗时刻，本科阶段她信奉的圭臬一直是“谁惹我我干谁。”
后来也吃了不少苦头，加上年龄沉淀。现在的人生信条变成了“忍忍忍，还能忍死吗？？？？”
忍到她甚至觉得自己都快参禅了。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孤立无援的她选择灭亡。
有时候想想本科其实也挺爽的，虽然也没有什么人喜欢她，但起码所有人都怕她。不会明目张胆得被欺负成这样。
她宁愿别人把她当成疯子，疯子真的比怂蛋好一万倍。
她一边心里用最肮脏的话把她们骂了一万遍，一边开始网站上到处溜达找房子。
研究生宿舍条件还这么差，四人寝。厕所对面，纱窗坏了不能开窗，没有空调…
夏天热的要死，冬天冷的要死。
床帘也坏了…还碰上一堆牛鬼蛇神…校区都快出渤市了…
她她妈的是来渡劫的吧…
好在她妈妈从来通情达理，此话一出，租房资金就到手了。
“绝对不能委屈我大姑娘！”李伶伶看着置顶的“蹦蹦哒哒的兔子妈妈”发来这一句话，眼眶不由自主红了。
租房页面乱七八糟，不是太贵就是太远要不就是太破…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还ok的点开页面发现要发p朋友圈宣传二十个人点赞才能获得租房资格…
这都什么跟什么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