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十三.冷凝(1)
世上有两种人,可以与天不老,冻龄银发。
第一种是天佑之人,但天佑之人仍需特定因素,才可被激发天佑之人的命数。
而第二种,是出生便携带银发,不死不老,不需要任何条件,冷凝的祖辈称这种人为左天之人,上天夺不走命数,甚至还可左右天常。
冷凝便是第二种,从一出生,他便拥有记忆,他从惊喜,厌恶到最终回归平静。他犹记得蛊族中还没分裂出其他姓氏时,冷家的独大;他也记得什么洛苍,乌鸣还未出现时,遥陵的独大。
而后,是他亲眼见证,冷家出了叛徒,这才有了零、凌、原、英、顾、裘等十几个家族;遥陵的某王不满现状,又建立起洛苍,接着又有两三拨人叛变,陆续有了乌鸣,汝桑,丈衡。
冷凝亲眼见证一切,早已波澜不惊,他看着父母死去,侄辈死去,孙辈死去,而他始终子然一身,也没有人原忘主动向他靠近。
有些疲于应对冷家小辈的尊崇,他离开冷家,离开蛊族,到了一座似与世隔绝的雪山上,四周白茫茫一片,他为之命名——白茫山。
他不知岁月,独自在白茫山修炼,后来终于有人误入这里,并拜他为师。
那个来拜他的人叫苏寒昌,已有妻子,妻子名苏遥,因苏家没落而居于白茫山之中,他们这一来,也给白茫山带来几分生机。
又有人陆续前来拜他为师,他按照自己的标准挑挑选选,看上的,做弟子,看不中的,随便下点什么蛊,让人下了山之后就会死去。
而这些,他的徒弟们一概不知,他们对他的评价便是高高在上,一尘不染,宛如谪仙,他倒也无所谓这些称号。
虽然有徒弟在身边,但冷凝总觉得自己还缺点什么,直到那个同样满头银发,冻龄的少女,准确来说是少妇前来,冷凝突然觉得,自己的生活终于有了颜色。
她自我介绍,名为零赤,生过一个孩子。
冷凝听到她生过孩子,有一丝怒气涌上。
而苏寒昌在一旁问了句:“那你为何拜师?”
她说,孩子现在和她基本无缘,如今武功全废,想学点本领活下去。
于是,冷凝收下了她,并宣布她是他的关门弟子。
众师兄弟在祝贺她,而冷凝心里想的却是,他有她一个便够多了,幸运的是他们。
冷凝仔细检查了她的身体,感受到里面有通意蛊,他便知晓她与尘世还未断干净。
他没有教她攻击的招式,只教她轻功,为了不止是她,也为了他预想的未来。
他教她轻功,她给他吹箫。
渐渐相熟后,零赤告诉冷凝她创造的音力,纵使冷凝见惯沦海桑田,也是第一次听闻以音为刃,以律为刀。
冷凝赞赏零赤,但没有想窃取她的音力的意图,冷凝知道,纵然可以“左天”也不可占“天佑之人”的机缘。
他无意中听苏遥说零赤有一面玲珑剔透的小镜,是一个与她有约定的男人送给她的,冷凝又起了妒火,他让一条蛇将那面小镜偷来,直接摔个粉碎,然后给他暗中饲养的蛊虫喂食。
蛊虫经他特殊培养,早已与众不同,将那些渣渣分食不剩,冷凝这才放心。
但冷疑知道,要想将零赤永远留在身边,这还不够。
她第一次下山回来后,便开始努力练功,他知道她想下山了。
冷凝没说什么,只在暗中找到她的儿子——零刃,并教授他蛊毒。
顾浔、苏果源都只是他的一枚棋子,他的目的很简单,让零赤心甘情愿地留在他身边。
冷凝听到她要下山的消息,还是怒了,因为她提了句“祭拜亡夫。”
冷凝将她的左臂废了,但只要他想,随时能让她恢复,只是冷凝并没有这个打算。
一切都按计划进行,他也查出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比如顾浔是在不久前将凌期宵——她口中的亡夫,用噬母天烛锻骨成灰的,再比如零刃将顾浔控制住,并借顾浔之名将当年与零赤有接触的人聚集,高价买她当年的画作,确认识手中没有后,将人杀死。
冷凝将所有与零赤有关的画和诗通通焚烧,包括顾浔亲手画的。
世间,有他一人欣赏她的美,足矣。
苏遥不过是一个小插曲,他允许她多说几句话,只是想确认在零赤心中他究竟如何,苏遥后面说什么已经不重要,他已经得到他想要的答案,苏遥也就没什么利用价值。
冷凝抱着零赤,吹了声口哨。
立即有冷家人从四面八方涌来,跪地,口尊“先祖。”
冷凝吩咐将噬母天烛收好,并将苏果源带着,回到原本所在地。
“先祖,这位是?”一名后辈看着零赤,小心地问。
“多嘴”,冷凝淡淡呵斥了句,把脉。确定零赤只是因为看见过多的血而晕过去,冷凝松了口气,给零赤擦了擦脸上的灰尘,“小白”。冷凝轻轻地唤了声。
零赤没有动静,被扔在地上的苏果源瞪大了眼,刚才他叫零赤娘亲小白?他对待徒弟可是一向直呼其名的!
冷凝扫过苏果源,吩咐后辈“将人好生看养,她腹中有一子。”
“是”后辈在苏果源面前,犹豫了下,最终选择将人报起,面露嫌弃。
直到路过一处反光处,苏果源这才看清,不知何时,自己变得面容暗黄,脸上的皱纹看上去像是已年过半百。
苏果源的“呜呜”地叫地更大声,后辈眉头皱得更紧。
“命人沐浴更衣,安置于床上。”冷凝说。
后辈瞬间通晓他的意思,应了声,带出房间,直接点穴,将人弄昏,“呜呜”的声音终于停止。
冷凝并没有给零赤的衣服换下,只在她的袖中摸了摸,摸到一个小盒,拿出,是他送予她的一把精巧的匕首,冷凝又仔细找了下,确定其中再无它物,这才将匕首放回,盒子也放回。
冷凝瞥见那根箫,那是顾浔送她的。
冷凝面色冷了几分,扯下箫,毫不留情地掰断,在断了的箫上抹上一种粉末,然后拿出一个瓷瓶,放出一只噬母天烛。
噬母天烛感受到其“母”的气息,扑在粉未上。
粉末由噬母天烛之“母”研制而或,噬母天烛一见,必往,只是这粉末中掺了其它东西,让噬母天烛一旦吸食便无法飞起。
一团火在箫上燃烧,很快将箫化为灰烬。
冷凝面无表情地看着,直至火花消失。
看向仍处于昏迷中的零赤,低低地笑了声,心中暗道:小白,这下你只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