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灵犬
李立是一名禁军龙卫，前身乃是军中的斥候，此次受命跟踪造反的“国师”，虽是个亡命的举动，但他同样不敢违抗圣上旨意。
好在十多年的斥候经验，哪怕离得远远的，他也能根据蛛丝马迹跟上王贤之，一路尾随着，最后与其一同住在了大凉山小镇客栈中。
直至今日来到湖心亭，他发现了个天大的“秘密”，具有诸多仙家手段的王国师，居然被一个本该死去数年的人追杀。
其实本次探查任务已经完成，可李立还是想继续跟下去，哪怕可能被“仙人”发现，此次任务若是做得好，陛下龙颜大悦之下，说不定将他升作龙卫统领，代替那刚卸任的王远，接管龙卫。
前身作为军中斥候，目力乃是首要指标，他小心翼翼地趴在湖心亭数十丈外的草丛中，看着二人神乎其技地斗法。
那栩栩如生且硕大五种毒物，就那么脆生生的从国师的五窍中“冒”了出来？一条条粗壮的火焰巨蟒在空中飞舞，直叫人目瞪口呆。
两人斗法没持续多久，李立也没瞧个清楚，只是看到两人突然被一大团绿雾包裹着，然后冲出一道血色光芒，朝着东边激射而去。
李立看到此处冒出个头，却见绿雾中旋起红色圆弧，正是那位殿下舞动手中长枪画圆，驱散了绿雾。
看着那位殿下鬼魅一笑，碰着一件通体金色的物件，最后不紧不慢地踩着一把剑，也向着东边飞去。
半柱香后，李立缓缓起身，牵着远处的爆发，同样朝着东边奔去。
…
祁连山脉外围，一处荒凉山洞中。
距离湖心亭一战也过去四五个时辰，天色也早起暗下。
山洞中篝火旁，往日风光无两的靖国国师，此刻却如同丧家之犬一般，蜷在火堆庞，杂乱不堪，袍子上满是血污。
气血亏空严重，一时半会没办法补上，到了夜晚后，王贤之觉着愈发寒冷，便起了火堆，抱着身体取暖。
他一身修为全在血气之上，血遁之术的后遗症显露无疑，此刻的他，全然没有炼气九层之人该有的体魄，宛若暮年。
在此期间，王贤之不停催动莲花宝鉴，哪怕寒夜寂冷，心中依旧惦记着筑基丹。
终于，莲花宝鉴再次有了动静，王贤之通过通讯法阵的灵气波动，竟感知到另一方正在快速逼近这里。
“那位前辈生气了？”
他没想到以那位长老的身份，竟能委屈自己来寻找他这个炼气散修，只希望不是来灭口的。
莲花宝鉴是炼气期修士常用的通讯法器，因着价格便宜，弊端也不少，若是两者通讯距离不远，在百里之内便能通过法阵波动，感应到其大概位置。
“噼啪…噼啪！”
王贤之看着眼前熊熊燃烧的火堆，一动不动地出神着，若是运气不好，今日便是最后一个夜晚了。
此刻已然快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若那位长老真是来杀人灭口的，他也没有丝毫反抗余地，只能听天由命。
感应着另一莲花宝鉴迅速接近着，最后在山洞外停了下来。
王贤之理了下乱发，又将衣服上的灰尘拍了拍，无力地迈着步子走到山洞口，走向洞外未知的路。
月光皎洁，映照在一道挺拔的身影前。
身影并未言语，只是取出一多金色莲花，莲花在其手中盛开，发出耀眼金光。
与此同时，王贤之怀中的莲花宝鉴同样盛开，与对面的金莲花遥相呼应着。
“你…”
“这？”
王贤之瞪大双眼，指着薛景舟怀中的莲花宝鉴，那位长老的通讯法器为何会在这小子手中？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几息的功夫，落魄国师便想清楚，理通了其中关键之处。
为何这云阳宗小子，隔着湖心亭百丈外，就御剑冲向自己，发动攻势？
为何这小子，一身极品法器，恰巧修的就是极致火法？
为何这小子远遁千里，依旧能追上施展血遁术后的他？
事到如今，血散人王贤之还能不明白，自始至终，这冷峻少年便是那位长老派来灭口的弟子。
“好！好！好！”
“我血散人栽在你师徒二人手中，算是我王某技不如人！”
王贤之此刻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神色激动。
“哪怕我死了也定不让你如意！”
他取出一道黝黑旗幡，扔在半空打出一道血光，就要将这魂幡摧毁。
薛景舟并不知魂幡重要性，可师父吩咐过，要将血散人储物袋带回。
脚下飞剑提速，白衣少年挡下血光，一把抓住幽黑旗幡，随手扔入玉牌。
回过头来，山洞旁边却不见王贤之的影子。
方才打出血光，佯装要摧毁魂幡的王贤之，暗中早已凝聚血气，再次施展了血遁之法远去。
薛景舟面无表情，将地下另一朵莲花宝鉴拾了起来，收进玉牌中。
…
百里外，灌木丛中。
落魄的声音愈发佝偻，灯枯油尽之下，再次施展血遁之术，王贤之此刻的状态像极了将要逝去的老人。
虽然发现了难以相信的事实，但他从未放弃过逃生的事实，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哪怕气血如何亏空，如何损伤根基，只要不死，他血散人还有机会东山再起！
他躺在灌木丛中，自修行二十余年，王贤之从未有此山穷水尽的地步。
“嘎…嘎…”
枝头的黑鸦嗅到腐味，三三两两落在其周围，深黑空洞的眸子全都盯着他，时刻准备着饱餐一顿。
王贤之瞳孔涣散，连动手的力气都没有，哪怕想抓过几只黑鸦补充血气，却没有动手的力气。
他运转着不多的灵气，艰难打开储物袋，取出几粒气血丹，颤颤巍巍用手捏着服了下去。
往日用气血驳杂的死囚炼制的血丹，他都不屑于服用，此刻却成了救命良药。
还没等气血丹化开，王贤之眼前的月亮便被一颗黝黑头颅遮住。
一只黄眸的黑色妖犬，此刻伸着舌头，不停地摇动着尾巴。
王贤之闭上双眼，此刻彻底心如死灰，手段尽出的他，再没了求生的希望。
他从未想到，为了灭杀他一个小小的炼气散修，竟将寻踪觅迹的灵犬都带在身上，第二次爆发的血遁术远不如第一次，仅仅行了百里路便耗尽灵气，而百里路，根本逃不过这等灵犬的搜查。
若是平常时期，他也有耐心收敛气息，改头换面，可慌乱之下，余力尽数用来施展血遁。
灵犬的嗅觉乃是修士的数千倍，凭借莲花宝鉴上残留的气味，追踪到百里外，并不是什么难事。
四目相对，王贤之颤颤巍巍地坐了起来，取出那银壶，里头盛有心尖血秘制的血酿，对着壶嘴饮下。
腥甜液体入喉，却并未流入王贤之肚中，混合着他的鲜血，一同从裂开的喉管中喷溅而出。
血散人王贤之，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