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不能替别人做决定

“我是因为担心你才在晚上送你回宿舍，你穿着我喜欢的裙子，留着我喜欢的长发，还总是开心地对我笑。”

她忽然想起了这句话，她甚至记得他脸上无辜的表情，眉毛微微蹙起，声音嘶哑颤抖，好像受伤害的是他。原来她只是假装忘记了，她要抓住他，让他得到教训。她忽然想起了程佳静的计划，要亲手抓住黑洞行者。难道因为王岳哲只是个臭虫一样的人渣，而黑洞行者是伤人不眨眼的超能力持有者，她才差别对待？

不，因为女大学生绞杀事件的受害者不是她，她不能替别人做决定。她自己的命运她可以掌握。

“如果我跟你说，我想抓住他，你会不会觉得我疯了？”

程安冬将球往旁边一砸，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我早就想这么做！凭什么要我们躲躲藏藏。你告诉我他是谁，我一定抓住他！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真面目，看他还怎么在学校里混！”

程安冬跃跃欲试的表情和苏郁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她也决定答应程佳静的提议，但她希望在找到黑洞行者之前，先解决王岳哲的事。

下午15:30，苏郁和程佳静约在一家名为“lizliz”的甜品店见面。大学城边有一处湖泊，名为镜荷湖。每到六月底七月初，湖中的睡莲开放，翠色的湖水清莹，微风拂过岸边的柳树，轻轻荡起的水波纹像是玉石未经雕琢的纹理，能被手掌大小的莹白睡莲也随着波纹轻轻扶动。

倚天傍水的美好景色旁是一条长长的步行街，入口是财经大学小而精的校史博物馆，连着一排的文创周边店、咖啡馆、快餐店，就算在临湖一大排有落地窗的洋气店面之中，lizliz也算突出。

lizliz占地超过200平，长橱窗里陈列着几十种甜品和面包，价格大多在十元以内，非常符合学生羞涩的钱包，店内还有宽敞的茶座，很多学生可以买上一杯奶茶，在里面赶一下午作业加自习，苏郁也来过这里很多次。

苏郁挑选了一个最靠里侧有柱子遮挡前方视线的位置来坐，曾经那些因小组同学迟到半小时而生气，因提前完成作业能早回去的欢喜，因奶茶当日特价能买一赠一的确幸，都离她遥远了，就算跟他们一样拥有青春洋溢的脸，她也无法和他们一样露出无所畏惧的笑容。

她坐在椅子上等着程佳静，却闻到了刚出烤箱的甜甜圈香气，湿润的、松软的、浓郁的。她不记得上一次吃甜甜圈是什么时候，怀孕时她看着血液报告里升高的指数，害怕吃太多精制糖得妊娠糖尿病，生产后考虑到奶水的质量而故意不去吃所有甜东西，发现自己没有奶了，她又为了能在上班后将自己的身体挤进曾经的职业装而管住嘴。临近三十岁，她能感受身体发生的细微变化，只要多吃一口东西，腰部就像吹气球一样胀起来，然而伴随着地心引力而下坠，重回二十岁的身体不仅让她小腹紧致，肚子里也生出了饕餮一般的欲望，渴求油滋滋甜腻腻的东西。

程佳静进门时，正看到苏郁抱着一个草莓甜甜圈在啃，苏郁三两口将甜甜圈吃完，喝下一口全糖波波奶茶，又擦了擦嘴。

程佳静只点了一杯红茶，她心不在焉地用小勺搅动里面的茶水，苏郁也没跟她客气，直接问她：“你为什么会觉得女大学生绞杀事件会发展成连环案件？你又是怎么确定下一个受害者是谁？”

程佳静还没回答，她桌边的手肘就被从后甩过来的电脑包撞到了，手掌撞到杯子，棕红色的茶水从扩口的陶瓷杯里迸溅出来，弄湿了有雏菊点缀的白色桌布和程佳静的靛蓝色棉布长裙。

“你们弄翻了别人的茶水连个对不起都不会说吗？”

苏郁叫住那个撞到程佳静的男孩，过道不算窄，也没人和他同时经过，他明显是故意撞了程佳静，他的五官浓艳，又硬又粗的黑色直短发，眉毛也很深，站在那里怒气冲冲的，说话的声音也很大，明明和她们年龄一样大，站在她们面前却挡住大半的阳光，给她们一种压迫感，刚才来给她们送茶水的店长也感觉到了骚动，往这边看过来。

“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跟她在一起吃东西，是嫌自己活的时间长吗？”

“你凭什么这么说话。”

苏郁还想再说，却被程佳静按住了手，程佳静冷漠的眼神扫过了他，说道：“与其站在这里跟我生气，不如想想怎么才能拿到你的毕业证。因打架而留下的记过处分还没有消除的先例。”

男孩的脸一下子涨红了，他双拳砸在她们桌上，陶瓷杯里本来就不多的茶水更少了，男孩气喘如牛，又拍了一下桌子，骂了程佳静一句“神经病”就走了，他飞快离开的脚步好像怕粘上什么脏东西。

“趁他还没弄清楚你是谁，你现在离开还来得及，继续跟我在一起可能会被更多的人排挤。”

“幼稚。”

度过了小十年社畜生涯的苏郁什么职场骚扰、霸凌没见过，凡是通过欺负比自己弱小的人获得满足的人，骨子里都是些自卑之人。

“你刚才问我为什么会知道事件会再次发生，因为我曾经有机会阻止这件事。”

“你……认识凶手？”

“我没见过他，但他早就出现在我的身边。”

程佳静有一头如水般柔顺的长发和一双如漆如墨的大眼睛，当她提到他的时候，捏着小勺的那只手攒紧了，清冽的茶水出现了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