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符合条件的男人
苏郁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你说你来的路上总能看到我的背影，那你看到我和王岳哲之间还有别人吗？”
程安冬点点头，“确实有一个和你身材相仿的女孩，不过她的头发是盘起来的，在衣服外面披了一件很长的黑色针织衫，高跟鞋有点响。我开始还很庆幸有她挡着，我才能确定自己的脚步声不会被王岳哲发现。”
“王岳哲跟着那个女孩去了另一侧的女生宿舍。”
苏郁来不及跟她解释，就冲着通往另一侧女生宿舍的近路跑去，道路两旁的梧桐形成了一个方形的小树林，有时候学生上课赶不上时间，就会穿过树林走近路。
之前，苏郁只在白天看过有人穿过树林，她是第一次进入树林。周围一片漆黑，未经过修剪的草叶划伤了她的脚踝，但她还是跑得飞快，她感谢自己穿了一双运动鞋，无论踩在绵软的泥土上，还是咔嚓作响的塑料袋上，她的脚步都不曾动摇。
栖息在树木之间的飞鸟因她狂乱的脚步而惊慌，它们好像迷失了方向，在黑暗中上窜下撞，它们尖利的爪子划伤了她胳膊，它们嘶哑的叫声刺激着她的耳膜，但她只是向前跑，耳边的倒计时早已消失，她甚至比体能比她好上很多的程安冬还要快，她跑向的是不会让她后悔的未来。
黑暗中，她听到了一个女孩尖厉的叫声，声源离她好像只有十几米，她飞快地跑着，最后几步甚至跳了起来，她冲着匍匐在女孩身上的黑影撞去。
男人的身体摇晃了一下，只发出一声闷哼，像是嘲笑苏郁的柔弱无力，他强健的身体如猫的魅影一般弹跳起来，他抬起脚对着她的脸踢了过去，塑胶的鞋底抽中她的右半边脸，她的整个身体随着这股劲儿砸在地上，鼻子瞬间一阵酸麻，有灼热的血流出。
“喂！”
程安冬大叫一声，一脚踢中了男人的腰，这里是一个小斜坡的上坡，男人顺势从上坡滚了下去，一直砸到某棵法国梧桐的树干上，他从地上爬起时滑了一步却立刻再次爬起，快速跑出了小树林。
“站住！你个变态！”
程安冬跟住男人跑，而苏郁则去看受害者的情况。
昨天还畅通无阻的道路，今天却被黄线围了起来，外面立着一个高达一米的闪光灯牌，上面写着“前方路段施工，请从其它路段通过”。被黄线围住的地面被刨开一个大坑，地上还有不少砖块和黑土，高处拉来的电线下吊着的灯泡发出明亮且刺眼的光。
男人无视灯牌跳进了黄线，程安冬跟着跳了进去，然而男人跑到一半，忽然拉住高处的电线使劲儿一拽，本来被照亮的区域倏地黑了。程安冬在一片漆黑中奔跑，脚被一个小土堆绊了一下，她摔倒在地吃了一嘴的土，但她立刻爬了起来，继续向着前面越来越模糊的影子跑去。
程安冬看着男人转弯了，前方就是女生宿舍楼群了，程安冬加速跑过了转角，宿舍楼前的路灯大亮着，她的脚步却慢慢停了。
现在是22:20，距离女宿舍楼23:00的熄灯铃还有40分钟。有女孩三三两两结伴在楼下散步，有几对小情侣在门口依依惜别，也有男孩女孩坐在楼下长椅上或干脆站在门口拿手机发短信，男人隐匿在这些人中间。
程安冬咬紧牙关，她知道他就在她视线所及的二十几个男人中间。在黑暗中与他对峙，程安冬只看出他的身材中等，个子不算高，穿着长衣长裤，按照外貌筛选过后，仍旧有十几个男人符合上述条件。
“是那个人。”
苏郁跑到了她的身边，她脱下了运动外套捂住自己的右脸，从袖子边缘渗出的红色是她的鼻血，程安冬望向她食指指向的方向，看到了一个清隽纤长的背影。
他的身体微微侧过，跟面前的女孩说着话，露出白白的一节脖颈。与他交谈的女孩怀里抱着一本书，听他说话时有些害羞的笑了。
程安冬走向他时心里还不太确定，他的肩膀放松，动作又如此自然，但当程安冬距离他不到两米时，看到他的头发里有汗水慢慢顺着后脖颈往下流，胳膊上搭着黑色的夹克，他的黑色长裤边缘有半个鞋印，只是在昏黄的灯光下不明显罢了。
“喂！跟我走一趟！你个尾随女孩的变态。”
程安冬用力拉他的胳膊，他转过身来，露出一张很好看的脸，五官单独来看都不算突出，但组合在一起却很舒服，他摆出了这世上最为困惑的表情。
“同学，你在说什么？”
“你要我把鞋子脱下来，和你身上的鞋印对一下吗？”
程安冬又问他对面的女孩，“你是和他一起吗？”
女孩穿了一身淡蓝色的衣服，头发利落地扎在后面，看起来很清秀很朴实，她扶了一下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说话声音虽小却很坚定。
“我不认识他。我刚从图书馆回来，他说读过这本《规训与惩罚》，下次要带福柯的书给我读，但我没有答应！我们就说了几句话。”
女孩好像很怕程安冬误会，说完还往后退了一步，和男人又拉开一米的距离。苏郁只有没被打中的左眼可以看他，她一直以为她忘记了他的脸，毕竟在反复回想的过程中，面貌总会失真，偶尔她会想，他偏白的皮肤、有些迷惑人的笑容是不是她的肖想，每当这时候，她都忍不住默念他的名字。只要她还记得他的名字，她就绝对不会忘记他，和他对她所做的一切。
“我只是散步到附近，看到读同一本书的同学顺便聊两句，至于裤子。”
王岳哲轻轻瞥过慢慢围上来的人群，他的面容如女孩子一般俊俏，细长的眉毛挑起，嘴角轻扬，微笑时露出两个酒窝，让本来以看热闹心态围上来的两个女孩脸红心跳。
“这是我和同学打球时不小心弄脏的，你总不能因为这个就说我是变态吧。而且我也打不过你啊。”
他的话音轻飘飘的，带着一丝懒散。程安冬虽然是个女孩，但个子很高，从T恤露出的胳膊因动作紧绷而隆起了肌肉，摔倒在施工路段时，白色的T恤上沾了很多污泥，下巴也撞伤了一小块，正慢慢渗血，她因愤怒而瞪起眼睛，整个人显得凶悍。反观王岳哲，身材看起来弱不禁风，衣服总体也是干干净净的。王岳哲的气势确实被程安冬所压制，但围观的人那么多，却没有了一个人帮忙按住王岳哲，别让他趁机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