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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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多伦族白虎阵

大安眷城,

今日是右相乐正晓续娶的大喜日子,田夫人亲自为女婿操办婚姻,如此深明大义,顿时传为一段佳话。

婚仪结束,蓝声声身着凤冠霞帔坐在喜床上,等着乐正晓。一炷香过去后,乐正晓还在外面陪着宾客们喝酒。蓝声声实在无聊,就顶着盖头,在房内闲逛。

香案上,红烛高燃,盘子里摆满了红枣、花生、桂圆、莲子。

蓝声声本来很欢喜,直到看到了香案上方的木架上,有一个无名的牌位,她吓得后退几步,跌倒在地,盖头也飘了下来。

“你没事吧!”乐正晓走了进来,扶起她坐在椅子上,又看向那个无名牌位,“你别害怕,这个灵位的主人是简司空,虽然我一直不相信她死了,但还是置了个牌位,想她的时候,就看一眼。”

蓝声声倒吸一口凉气。看着乐正晓:“夫君对简司空旧情难舍,妾理解,妾也知道,妾长得像简司空,才得夫君青睐,娶进家门。”

“你能明白,自然最好!”乐正晓走向床塌,居高临下地坐了下来,朝蓝声声伸出手,“我累了,伺候我歇息吧!”

此时蓝声声藏在袖子里的手,早已握紧了拳头,新婚之夜,不掀盖头,不喝交杯酒。就这般草草了事?

但她只能隐忍,等她为乐正晓生下儿子,她才算站稳了脚跟。

半夜,传来一阵敲门声,是迢迢的乳母,说天天半夜哭闹不止,谁哄都没用,只好来求助乐正晓。

乐正晓披上衣服就去了女儿的房内,抱着迢迢,迢迢渐渐止住了哭声。蓝声声也跟着来,对乐正晓说:“夫君,把孩子给妾,让妾来哄,明日夫君还得上朝呢。”

“嘘!”乐正晓轻轻摇晃着女儿,压低声音说,“迢迢认生,我来哄,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就在这里陪迢迢。”

“是,妾遵命!”蓝声声无奈地退了下去。

迢迢的乳母见迢迢逐渐睡熟了,想接过她,却被乐正晓拒绝了。

“让我抱着她吧!”乐正晓怜惜地看着女儿,“迢迢一出生就没了母亲,我忙着公务,忽略她,她都快三岁了,我和她相处的时间屈指可数,如今我刚把她接到身边了,就续娶,是我这个做爹的对不起她。”

“大人,你别这么说。”乳母安慰道,“大人遵从田夫人的意愿娶了夫人,不就是为迢迢的未来考虑吗?迢迢认生,但喜欢简司空抱着她,夫人跟简司空长得很像,奴家想,迢迢会接受夫人的。”

“我就是因为她长得像小川,才娶的!”乐正晓如实道,“为了岳母的良苦用心,也为了迢迢不受欺负。迢迢,爹爹不需要儿子,迢迢就是爹爹唯一的女儿。”

说罢,乐正晓吻了吻迢迢的小手。蓝声声并没有离开,她就躲在迢迢房外偷听,听完之后,她的心彻底死了。

不久前,多伦族差遣使者亨米台前来,为大安献上两头白虎,希望大安能够给他们一些瓷器,丝绸。

亨米台四十多岁,长得黝黑,身材壮硕,穿着一套由虎皮缝制的衣衫,看上去很威风。

“这世间还有白虎?”卫许居高临下地看着亨米台。

“回大安陛下,是的!”亨米台恭恭敬敬地说道,“请陛下移步殿外,白虎就关在铁笼子里。”

卫许,田远山,乐正晓等王公大臣,都齐聚殿外,亨米台掀开盖在笼子上的黑布。

重见天日的白虎,发出一阵阵骇人听闻的虎啸。

“果然是白虎!”卫许拍手道,让宫里的驯兽师把白虎带下去,不得怠慢,并且允准赠与多伦族一些瓷器和丝绸。

“大安陛下果然慷慨啊!”亨米台跪下道。

“既然来了,不如多住些日子。朕派右相招待你们,多感受感受,眷城的繁花。”卫许把乐正晓唤到身边,“这便是大安右相,乐正晓。”

“右相大人竟然如此年轻?”亨米台感慨道,“大安人才济济,国富民强啊。在下算是领教了。”

“使者有礼!”乐正晓拱手道。

这个亨米台在眷城玩的不亦乐乎,不是玩投壶,就是坐船钓鱼,一钓鱼就是大半日。乐正晓和令狐安就只能陪着他钓鱼,令狐安给使者沏了一壶好茶,端给他。

亨米台一饮而尽,说道:“真香,真是好茶,小兄弟,我能买一些吗?”

“使者,您不用买,我们陛下会赠给你们一些茶叶!”乐正晓正色道,“如果你想要别的东西,只需要告诉我一声,我买来送您,”

“陛下和丞相真是慷慨,果真大国风范。哪像那个大宇,天天号称大国,年年让我们纳贡,忍无可忍,我们反了。结果他们让淳于宁派了五千军来平叛,你说好不好笑?”亨米台讥讽道,“结果淳于宁被我们掳了!”

“淳于宁现在在你们手里?”乐正晓大惊,与令狐安对视一眼。

“不仅淳于宁,还有淳于宁的夫人,叫什么常悦的!”亨米台说,“还是你们大安的人比较实在,我记得有一位叫简梦川的姑娘,多年前跟她师父游历到我们多伦族,还送了我儿子一个玉器。”

“简梦川……”乐正晓喃喃地重复这个他最熟悉的名字,瞬间泪目。

“怎么?丞相认识他?”亨米台问。

乐正晓默不作声,令狐安重重地道:“简梦川正是我大安已故的女司空,也是我们右相的至交好友。”

“简姑娘不在人世了?”亨米台流露出悲伤的神色,“那当真是红颜薄命啊!那简姑娘是怎么离世的?”

“简司空,被淳于宁所害,死在大宇!”令狐安咬牙道,继而看着乐正晓。

“什么,大宇竟然如此恶贯满盈?”亨米台拍案而起,“丞相,您放心,我此次回去就向首领陈情,必要杀掉淳于宁,为简司空报仇。”

“大可不必!”乐正晓暂时收起心里的悲伤,正视着亨米台:“简司空的仇,是我们大安跟大宇的事儿,跟你们不相干,不可混为一谈!使臣,明日我还有公务在身,恕不奉陪,您多担待!”

“是我今日多言,请丞相勿怪!”亨米台起身行礼道。

乐正晓和令狐安坐在回府的马车上,令狐安不敢看乐正晓,咬着嘴唇喃喃道:“丞相,我今日说错话了,请您担待。”

“你知道就好!”乐正晓正色道,“你以为亨米台只为跟我们闲聊?小川乃大安女司空,名声在外,谁人不知?那亨米台自然把她调查的清清楚楚。故而才告诉我们,害死小川的仇人淳于宁在他们手里。”

“他是想让我们除掉淳于宁,祸水东引,让大宇恨我们。”令狐安攥紧了拳头,“多伦族好手段啊。”

“淳于宁到底是大宇二皇子,储君的人选之一,如果谁杀了淳于宁,大宇必不会善罢甘休!”乐正晓陷入了沉思,“不过小川的仇,我非报不可……”

多伦族部落

这里没有一间屋舍,只有一座座两人高的帐篷,帐篷外的木架上,挂着各种各样的兽皮缝制的衣物。

这里更靠近北海,终年积雪,草木难生,物资非常僻静。

靠近北海的一处破败的帐篷,就是关押淳于宁和常悦的所在,里面没有炭火,常悦和淳于宁只能相互依偎着取暖。她俩自小养尊处优,哪里受过这样的苦楚,感觉委屈极了。

“父皇为什么还不来救我?”淳于宁懂得瑟瑟发抖,双眸喷火,他愤怒地敲击着冰冷的地面,“难道父皇不想要我这个儿子了吗?这下淳于沐可如愿了,再也没人跟他争抢了。”

“殿下,有清贵嫔的孩子在,淳于沐不会得偿所愿的。”常悦安慰道,她靠在淳于宁的肩头。

“对啊,我怎么忘了,请贵嫔肚子里坏的是我的孩子!”淳于宁邪魅一笑,“只要她生下的是个儿子,就是淳于沐最大的竞争对手。到时候,就算我死了,还有我的儿子在。”

“殿下放心,殿下有君临天下的命格,怎会轻易陨落?”常悦媚眼如丝地望着他,时至今日,满心满眼还是他。

淳于宁却甩开了她,冷冷道:“常悦从一开始我都在利用你,是我害死了你爹,害死了樊冲,害死了淳于光,害死了简梦川,简梦川没说错,我就是个双手沾满血腥的恶魔!你我的婚姻,是两国联姻,本就是错,你又何必错上加错?”

“殿下,现在就你跟我相依为命了,难道你还要推开我?”常悦满脸泪痕,委屈地重新拉着淳于宁的手,“殿下,不论你以前做了什么,爹爹的死,樊冲,甚至简梦川的死,常悦都不无辜,即便下地狱,常悦也陪着殿下。”

“远离我,你才能活命。等我再跟多伦族首领交涉一下,让他把你放了。等你回到斯城,帮清贵嫔照顾好我的孩子,那样,我死也瞑目。”淳于沐抹去常悦脸颊的泪水,可能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此时此刻,淳于宁真心希望常悦活下去。

“殿下……”常悦抱着淳于宁,痛哭不止。

就在这煽情的档口,一位多伦族的士兵提着一个饭盒和一个酒壶走了进来,他把粉盒丢在淳于宁手边,自己却坐在帐篷门口大口喝起了酒。

饭盒里还是那些已经不新鲜的小白鱼,由于靠近北海,这里的人多以北海白鱼果腹。

北海白鱼,不仅能果腹,还有几分药用价值,所以很多多伦族人,捕捞些白鱼,去往赛城跟大宇人交易,换一些其它食物。

白鱼一出海就死,为了保存,只好用大量的盐巴腌制,吃的时候,总要和其它食物一起煮,才能淡化盐味。

淳于宁咬了一口咸苦涩交织在一起的白鱼,心里更是五味杂陈。由于自己轻敌才兵败被俘。

多少个夜晚,他都想过自尽,还能博一个宁死不屈的英明,让后世子民追念。但他不甘心……

人一旦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士兵挑衅地看着他:“堂堂大宇二皇子,竟然落得如此地步,真让人大跌眼镜啊!我看你还不如死了干净,倘若让你大宇百姓看见了你在多伦族过得猪狗不如的日子,他们会怎么看你?”

“这不劳你费心!”淳于宁怒道。

“不过,我听说你大哥淳于沐要来赛城,好想要用赛城把你换回去!”士兵又喝了一口酒,“不过还有可能,他是来落井下石的……不管什么,都有好戏看了……”

士兵大笑着离开了。

淳于宁百思不得其解,既然父皇同意用赛城来换自己,那又何须淳于沐亲自来。

“殿下,咱们有救了!”常悦兴奋地说。

“在那瞎高兴什么?”淳于宁瞪了常悦一眼,“淳于沐淳于沐,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啊?”

还是,单纯地来看笑话……

大宇,赛城。

淳于沐一行人刚刚抵达赛城,就看见城下的多伦族人前来挑衅,说赛城迟早是他们的囊中之物,有了赛城,他们就不用住帐篷里了。搞得赛城的百姓们人心惶惶,刚刚入夜就紧闭门窗。

简梦川坐在马车里,身上披着厚重的斗篷,手里拿了一个暖炉,还是觉得特别寒冷。

“小川,你冷是不是?”淳于沐拉过简梦川冰凉的手,想要给她暖暖,“赛城接近北海,要比斯城冷得多,你是大安人,当然顶不住。”

“没事,我还能顶住。”简梦川笑笑,又忧愁地望着赛城城楼,“没想到多伦族人那么嚣张,此番,必不能让他们得逞。”

“只怕,淳于宁和赛城,不能两全!”淳于沐叹息道,“父皇说,淳于宁和赛城若无法两全。舍淳于宁。我不敢相信这是父皇说的话,难道一座城池。比自己的亲儿子还重要?如果我和淳于宁易地而处,父皇也会好不犹豫地舍弃我?”

简梦川沉默不语,心疼地望着淳于沐,心想,沐哥啊沐哥,这哪里是你的父皇啊,你的父皇早已被贼人淳于仆杀死,现在正躺在大医官祠堂密室内。而且,只有淳于宁才是你父皇的亲儿子,而你是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