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人间污秽
月色暗淡，夜风瑟瑟，吹林叶沙沙作响。
徐阳此刻正走在一条荒凉路径上，走过一处林间后，突然停下脚步，看向前方。
一名少女出现在他前行的路上，似与小宝一般大小，看起来约莫十三四岁的样子，形单影只，身着褴褛，头发蓬乱，面色苍白中带着戚容。
四周静谧，荒径上杂草丛生，暗影摇曳，少女站在那里显的孱弱与无助。
徐阳打量一眼后，眼睛一眯，直直向前走去。
“又是鬼物？”
只是眼前小鬼的装扮怎么如此奇怪？
这种小鬼怕是连他身上的炽热阳气都受不了，也不知拦路何事，想害他？
“小小鬼物，不自量力！”
哪知徐阳刚走到跟前，还未有其他动作，眼前的小女鬼已跪在他跟前。
“求公子，救救婢子！”少女声响起。
“嗯？”徐阳眉头一皱，并没有在这个女鬼身上感知到恶意和怨念缠身。
此刻他还没有完全收摄气息，身上阳气有些重，很容易伤到眼前的女鬼，遂停住脚步，抬手虚扶，疑惑道：“起来说话，拦我所为何事？”
“婢子名叫郁欢，不想沦为怅鬼害人，恳请公子能带婢子离开这里。”女鬼郁欢忍住不适，戚然道。
徐阳有些纳闷，这女鬼郁欢说不想沦为怅鬼，难道这里还有役使鬼怪的妖物不成？
“哦？仔细讲来。”
……
待到郁欢说完，徐阳才知道这里真有妖物，是一头山君，已经控制了七八个怅鬼，专门迫害路过行人，郁欢的尸骨就葬在这里。
皱眉沉思。
此刻他已完全收摄了周身气息，郁欢正站在一边。
去还是不去？想到明天就要到郭北兰若寺，徐阳是真不想再生事端，但是如此的话却是有违道心！
山君既然控制怅鬼害人，说明还没有多少高深的道行，他应是能掂量掂量的，恶蛟干不过，这山君正好让他先出一口恶气。
既是恶妖害人，那还是要除掉的。
徐阳当下有所决断。
“小郁欢，你来带路！小爷我去除掉它。”
哪知，听到徐阳的话后，郁欢面色惨白，双目空洞、脸上浮现痛苦与惊恐，嘴唇微微颤抖着道：“婢子不能前去，婢子去了就会被它控制，恐会影响到公子。”
看了郁欢一眼。
所谓‘鬼话连篇’，他忽然有些怀疑这女鬼郁欢说的是真是假。
不过，素心灵诀修成阴神后，很是神异，感觉这个小郁欢并没有骗他。
为求保险，还是试探一番为好。
心中思量间，徐阳眼神一凛，稍有气息露出，盯着郁欢道：“既然你不是害人恶鬼，为何逗留在此，不去转世投胎？”
哪知徐阳刚问出后，郁欢便双目空洞无神的望着前方，面容呆滞。
片刻后，才道：“婢子从小为母所弑，属夭折之人，阴冥不收！虽成孤-魂野鬼多年，但还未够年岁。”
徐阳惊愕片刻后道：“嗯？你说你被…”
亲母弑女？
他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杀自己的孩子，虎毒尚且不食子，这人间世道如此不堪？是有什么其他缘由？但是，就算有其他缘由，也不该这样才对，一阵沉默。
未等徐阳多想，郁欢接着道：“婢子幸得一护身灵玉，所以才堪活到如今，且有幸旁听山中学堂，虽不能靠近太多，但也明白了些许道理…后…”
事情比较曲折，按郁欢所说，是她懂了许多道理后，便去寻找生母问其原因，其受到惊吓后一骨碌说了出来。
直到郁欢说完，徐阳才知道，这天下竟然还有这种事。
郁欢生母名叫细侯，原是青楼女子，生活在锦围翠绕，前门迎新后门送旧的生活里，却出污泥而不染，喜欢写诗。在认识了游学异乡的穷书生满棠后，细侯更把过一夫一妻、清贫自给的生活看成理想。
结果满棠被郁欢的生父、富商赵珀串通官员，判了牢底坐穿。
最后赵珀将细侯娶进门，细侯为赵珀诞下一女，取名‘郁欢’。
然而，满棠机缘巧合被他的学生解救出狱，回来后，细侯得知了这一切，遂发生了‘弑女从夫’之事。
而那时，郁欢才三岁。
从变成‘小鬼’再到长这么大，徐阳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
须知在变成鬼物的那一刻，魂体只能缓慢增长，还需要纯正阴冥之力的灌输才行，怕是郁欢口中那玉佩发挥了巨大作用罢。
如今几十年过去，赵珀、细侯、满棠俱已亡去，或已投胎转世，而郁欢还仍滞留人间，经历诸多苦难。
此刻，徐阳眉头紧皱，心中久久不能平息，小郁欢的经历实乃人间惨案。
她能坚持这么多年不去残害无辜，如此心善，简直是鬼中异类，不过却仍无法投胎转世。
徐阳心中感到一阵憋闷。
轮回之事就该这般？
还有郁欢生母细侯，他不知如何去评价这个女人，对于满棠来说，这是个坚贞忠烈之人，对于郁欢来说，是何其残酷。
世间不如意之事，何止十之七八，徐阳心中不由想到一语，‘这人间又污秽了！’。
真可谓‘妖魔虽恶，人心亦更难测’。
升仙！升仙！顺则凡，逆则仙！
既然地府不收郁欢，那他徐阳便给其一个机会又如何。
心中突然有了将部分素心灵诀传给她的想法，又有些犹豫。
正待要有所行动时，突然狂风骤起。
一声震吼，响遏行云，似天雷滚滚而来，暗淡的月色下多了一抹血色。
远处林间深处，两团荧荧绿光乍现，仿若幽冥鬼火。风声飕飕不停，天上更有乌云隐现。
山君缓缓走出，躯体硕大，毛色如墨，乌光熠熠，没想到这山君竟然是一头黑虎。
此刻山君露出森然獠牙，步态雄浑，朝着徐阳所在的方向走来。所过之处，虫鸣皆无，鸟兽俱惊，威势十足。
七八道身影走在前方，似与普通人无异，更有身影显出娇弱之相。
徐阳明白，这几个都是怅鬼，而那后面的则是山君虎妖。
所谓‘云从龙，风从虎’，他一天之内龙虎竟然都见到了，不过，这山君对于龙君来说，恐怕也只够打牙祭。
实在是差距太大。
随着其出现，徐阳眼睛眯起，感到一丝压力。
不过，心中攒了诸多怒火，更需要发泄一番，此刻他同样目露寒芒，盯着山君。
站在一边的郁欢，脸上尽是不安和害怕，担心的看向徐阳，‘不知道徐公子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