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6.求你了，没有她的话……
嫉妒之心和爱美之心一样，人皆有之，没有哪个人可以大胆地拍着自己的胸口说自己从没嫉妒过谁，人生总有不如意的时候，那时抬头看看周围，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过的很幸福，家庭美满子孙满堂，自己反而走到这种田地，心里的滋味肯定不太好过。
如果只有爱音和成凛两个人的面对面倒还好说，背地里的吐槽或者谈论心事，反而能让人畅快一点，觉得终于说出了一直都不敢吐露的秘密。
可现在乐奈就在一旁坐着，当着她的面，爱音委实很难说的出我曾经很羡慕你这种话。
这样简直是一把快刀架在了爱音的脖子上，素世不由得为她揪住了心，想起姐姐曾说爱音的人生总是在逃避，不敢直面眼前的困境，从英国留学失败也好，第一次Live之前的拒绝也好，别看爱音总是很阳光的样子，其实也有自己没法告诉别人的一面。
想来这会儿爱音的手里要是有块豆腐的话，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拍在自己脑门上，啪叽一声狠狠炸开的那种。
“确实有过……很羡慕乐奈的时候……”爱音微微颤栗，那么简单的话，她却说的很艰难，每一个字都像是硬生生从喉咙里挤出来的，甚至有点咬牙切齿的感觉。
“详细说说你的心路历程。”成凛拿着她的利刃，继续咄咄逼人。
爱音不由自主地看了乐奈一眼，正对上那双写满了我很好奇的眼睛，她赶紧撇开眼神，脑子飞速运转。
看上去成凛显然是要抓着这种话题不放了，提问的方式非常强硬，像是要把人心里的事情生生挖出来。
这场面谈会的风格和目的大概就是这样，成凛要看的不是一支乐队已经拥有什么样的成绩，她就是要当众挖掘每个人难堪的地方，剖析内心。
真叫人讨厌，可她偏偏又是总负责人，是乐队的顶头上司，现在爱音算是明白为什么Roselia和Raise A Suilen要签和别人不一样的合约了，那两支乐队不愿意受到太多的约束，它们和公司属于合作关系而非旗下的乐队艺人，这样公司就没法给她们上什么压力。
完全逃不掉，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盯着爱音，她是很喜欢出风头没错，但这种糟糕的感觉根本不一样。
“在考虑怎么编会更好听一些？”成凛嘴角扬起淡淡的嘲弄笑意。
爱音微微后仰，她感觉自己被冒犯了，被羞辱了，这人高高在上的口气就像是在故意要她难堪一样，凭什么啊？只不过是大家的上司而已，就可以这样践踏别人么？现在早就不是上下级那么分明的时代了，掌掴下属的上司是要上劳动法庭的！
“我很向往乐奈，因为她确实有着专业级的吉他水准，从小就玩吉他，而我最初只是个分不清弦的新人。”她豁出去了，什么都无所谓了，因为成凛的问话方式实在叫人没法忍受，她宁愿让乐奈听到，也不要在这个人面前示弱。
“第一次听到乐奈演奏的时候，她只是去立希那里看了一眼乐谱，就能轻松独奏炫技，那么高亢的旋律听的我心脏都快跳出来了，觉得要是让乐奈加入，大家肯定都会赞叹她的技术而忽视我，那样我就只是站在角落里无人问津的笨蛋。”
爱音的眼帘低垂，微抿着嘴唇。
这是她从没对任何人说起过的小秘密，如今忽然拿着它走到台前，餐厅里的灯光和其他人的目光汇聚成了独特的聚光灯，盛烈的好似要让她枯萎，原本那么亮眼的粉色长发，也似乎失去了光泽，变得黯淡。
“我甚至试图让灯编一些简单的曲子……这样我和乐奈的差距就不会那么大，后来知道乐奈经常不按时来的时候我可开心了。”她自嘲地笑笑，觉得鼻腔里有点酸，“但乐奈还是加入了乐队，我也只能接受这样的现实，因为知道她确实做的比我更好。”
“没有在背地里使绊子诋毁她？”成凛的口气还是冷冰冰的。
“我只是羡慕她的才华，又不会因此讨厌她。而且那个时候我已经不在乎了，当不了吉他主唱没关系，别人比我厉害也没关系，我只想玩乐队，和大家一起，一辈子。”
只是说完这些话她就像是用光了自己的力气，深深呼吸交换空气，以此来平复心境，成凛没搭话，这反而让爱音愈发心情忐忑，十五个水桶疯狂七上八下。
她不知道这样的答案能不能让成凛满意，但确实是她的心里话，世界上很少有人会把真实的自己拖到别人面前批判，人在犯了错的时候总是更倾向于推卸自己的责任，尤其有些小心思是见不得光的，最好能掩埋一辈子。
啪啪啪，有人忽然开始鼓掌，灯被这突然的掌声吓了一跳，乐奈看着爱音拍着自己的手掌，这本不该是该鼓掌的时候，但她旁若无人，还带着似有似无的微笑。
“有趣的女孩子。”
爱音愣了一下，哑然失笑，乐奈是个猫一样的女生，话不多做事也很随意，有趣大概就是她对一个人最高的评价了，以前她可都是说女人而不是说女孩子的。
是啊，为什么要那么在乎别人的看法呢？爱音意识到自己想的确实有点多了。
虽说这种曾经的小秘密不愿意说给别人听，可有没有被嫉妒这种事情，乐奈是根本就不会理会的，即便她是当事人，哪怕是东京被海啸淹没这样重大的新闻，在乐奈眼里的严重程度，大概只是很长一段时间吃不到抹茶芭菲而已。
成凛在爱音的那张资料表上写了什么标记，抬起头来：“下一个？”
灯很明显地怔了一下，又把头低下去，不愿意和成凛对视，她对爱音的那种问法太犀利了，很难说其他人的档案里是不是也被掌握着什么秘密，看起来今天每个人都在劫难逃，要被问一些糟糕的问题。
看到灯在逃避的模样，立希决定自己先上，哪怕能帮灯拖延一个顺位也好，这种对手是灯应付不来的，而且可能会让她难过。
就在立希打算开口的前一个瞬间，素世先举起了自己的手。
“那就长崎爽世。”成凛淡淡地说，扬了扬下巴。
“非常抱歉！”素世立刻站起身来，深深地鞠了一躬，“长崎爽世是我的姐姐，我是她的妹妹一之濑素世，很抱歉瞒着您来到这么重要的面谈会上。”
忽然的自曝身份并没有让成凛有任何惊讶，她只是瞥了素世一眼，放下手中的笔。
“有事情想找我？”
不用想都知道这种狸猫换太子的伎俩是想干什么，成凛基本上属于神龙见首不见尾，上午还在东京下午就回了国内，在行程中处理事务很常见，接手新的项目让她本就忙碌的时间表彻底塞满了。
“是有关您妹妹的事……成海瑶。”素世小心翼翼地说着，注意着成凛的表情变化，本来这么做就承担了风险，成凛的做事风格更是让素世觉得这个人非常可怕。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在月之森组建了一支乐队，你好像是其中的成员之一。”
没有价值的事物，成凛往往是记不住的，她要记住的东西太多了，瑶的乐队在她看来就是过家家的社团玩票，属于青春期女孩们的社交行为，没什么值得关注的东西。
“乐队的名字是Sora，也有参加公司旗下的BanGDream海选计划。我想问的是，瑶在两周前开始就不出现了，听说您好像知道这件事的内幕，所以我大胆恳请姐姐给了我这次机会，请原谅我的叨扰和冒犯，浪费您宝贵的时间。”
有求于人让素世用词极其谦卑，不停地鞠躬道歉，她很担心这件事会影响到姐姐或者MyGo。
“在我们中国有句古话，叫做清官难断家务事。”成凛交叠双腿，靠在椅背上看着素世，“意思是说家庭事务错综复杂，虽廉洁公正的官吏亦难论断其是非。我没有必要跟一个外人谈论我们的家事，尤其还是在这样的场合，你的行为我表示理解，但我希望你现在就离开。”
一上来就是态度明确的逐客令，其实也不用想就知道成凛肯定会这么做，但素世是不可能因为这就打退堂鼓的，否则努力就都全白费了。
“我只是想知道瑶离开乐队要回中国的原因，不是想要插手您的家务事，还请谅解，她对Sora的发展真的很重要。”
“这种话还是说给小孩子听好了。”成凛淡淡地说，“你的目的很简单，明眼人都知道你想把她留下来，知道原因你的下一步行动就是去掐灭这个由头，那样只会给我带来更多的麻烦。”
素世没法接下去了，因为成凛说的都对，场面话谁都会说，但大人只看结果。
“说真的，我今天已经算是相当仁慈，你做这种事情不但有害你姐姐的声誉，更会扰乱我的安排和公司的秩序。如果你是一个成年人，我现在就会叫来侍者把你赶出去，但你还只是个孩子，我不喜欢和孩子动怒，不要让我把同一句话说那么多次，那样对谁都不好。”
成凛站起身来，从衣架上取走了的自己的东西，“我没有时间浪费在这里，面谈会下次继续，不必担心发生这种事会对MyGo有什么影响，只是个小意外而已。”
鞋跟嗒嗒作响，她走的和来的时候一样快，素世忍不了了，她感到可怕的燥热在心口跳跃，像是一阵火，凶恶又炽烈的火，滚烫的律动撕扯着她的身体。
冲动，这对她而言似乎是不可能的词，她没有姐姐那样伟大的母性，但也向来是会为他人着想，待人接物都谨微慎行的人。
但这一刻她连想都没想就冲了出去，奔跑的时候满脑子都是Sora，是瑶，是乐队里每一个人的脸庞。
她这个人拥有的东西实在是太少了，就连偶尔捡到的小玩意儿也会好好地收藏起来，不想放弃自己曾经拥有过的什么，因为害怕一切都离自己远去，所以就只会倍加珍惜。
她想起那些独自蜷缩在被子里的夜晚，想起自己总是跟随着身边的人行动，她觉得只要自己放低姿态，对每一个人好，说些和蔼的好听的话，就能消除彼此的隔阂，那么朋友们就不会像自己的父母一样，最后闹得分崩离析。
瑶离开之后她才发现自己其实根本就不了解这位朋友，瑶跟天音吵起来的时候她总是说为什么不能退一步呢？大家也确实在当时就退了，但后来还是会发生一样的事情，经常旧事重提翻起老账来，于是愈演愈烈。
如果自己能多了解一下瑶，如果自己能多跟她谈一谈，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素世张开双臂拦在成凛的面前，奋力的奔跑让发丝飞扬了那么一瞬间又娓娓落下，几根凌乱的长发贴在脸庞上，晶莹如玉的脸蛋上尽是坚毅，这一刻她简直是个手执利刃的武士。
成凛根本就没有理会她，往一旁挪动脚步就打算绕开，素世索性扑过去抱住成凛，这才让成凛停顿了那么一瞬间。但下一秒，成凛屈指成拳狠狠撞在素世的小腹上，抽搐的神经剧痛让素世甚至说不出话来。
果然是姐妹，用的都是同一种手法，瑶在对付那些人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格斗技巧，分明她就是在痛击一个人，可那个人却连叫疼都做不到。
手指不由得松懈，素世打了个趔趄，感觉胃里都在泛酸水，看上去软绵绵地就要倒下，可她忽然又不知道从哪里迸发出来的力气，一把抱住成凛的大腿。
“求你了！我只是想知道瑶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已，如果没有瑶，如果没有Sora，我真的……”
她的苦苦哀求简直像是声嘶力竭呐喊，从没听过那么悲伤的声音，让人觉得撕心裂肺，水晶灯下的每个人都看着她，忽然觉得她有点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