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望乡台
“盛老师，我这小地方可不常见你来。”
“姐，我有心事。”
“是清明司又给你安排垃圾学生了？”
孟婆笑盈盈地为她端来一个椅子。
“还是又看上哪个帅哥求而不得了？”
“你莫要打趣我。今天我见到一个人像，熟悉的紧，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盛韵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然后开始向孟婆诉苦。
“所以我便想着，来这望乡台看一看。”
“你看了，恐怕也只是平添烦恼。”孟婆脸上的皱纹让她笑起来时不得不将视线收起来一部分：“三生石，骗骗小鬼的玩意儿，怎么连你也要来主动上当？”
“反正走出你这望乡台，也就都忘完了。就当我了却一桩心愿吧。”
“行，行。”
孟婆将三生石递到她的面前，示意她将注意力集中在石头上。
盛韵的手轻轻抚过石头，遗失的回忆便慢慢展现出来。
————
高天碧的脸缓缓呈现，只见他与一个红衣女子在一片空地上练剑。
这二人的剑法大相径庭，交起手来确实难分伯仲。
没几式下来，高天碧便停止了攻击收起剑。
“师妹，你的剑术可是丝毫没有进步。”
“我志不在此，师兄，你懂我的。”
“若是剑法都修习不成，那又何谈其他别门武器？你莫要太好高骛远了。”
“好啦，好啦。”
————
原来我与这人，曾是同门师兄妹。
看到这里，盛韵便将三生石抛到一旁，不再往下看下去。
“这就好了？”孟婆走过来收起石头。
“我只是想解我的疑惑，并非真的想知道前世与此人有何交集。”盛韵轻笑：“正如你从不看那些前来寻求答案之人的记忆一般，记得太多恐怕并非好事？”
“人活着的时候有一世，死后便是全新一世。二者交错，恐怕会让人难以承受。”孟婆眯起眼睛。
盛韵伸出一只手，示意孟婆带走她这一段记忆。
“若都如你这般通透，又何苦有诸多贪痴。”孟婆将手轻轻搭在她的手上，记忆化为雾水在空气中淡开：“过往难再续。”
“我这就走了。”
她优雅地起身，离开了望乡台。
出门时，正巧遇到也前往望乡台的白鸣。
“怎么，你也有惦记的人？”盛韵见了他，便主动打招呼。
“是，也不是。”白鸣礼貌地回礼。
“忘了前世的缘分之后，可要记得今生的缘分。”盛韵向他抛了一个媚眼，吓得白鸣脚下连忙加快了步伐。
“孟婆，我来向你讨块石头。”
“你也要学那盛韵老师，和自己的过往交谈一番？”孟婆有些无奈。
“不是。我是要探一探别人的记忆。”
“这倒是有趣。是什么原因？望乡台也要保证客户信息安全的。”
白鸣从自己的典魂簿里拽出一条山贼的魂：“这伙山贼为害一方，我想知道一个人的下落。”
“人类自相残杀乃是不可阻止的宿命。我们既为鬼差，便不要掺和太多才是。”孟婆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便试图劝他。
“我知道了，下不为例。”白鸣眨眨眼。
“好，好。”
孟婆将一小块三生石递给他。
“这怎么用？”
“双眼凝视其上，注意力集中便可。”
白鸣拽着那鬼魂的头，让他“自愿”地将眼神对在三生石上。
————
“小孩儿，这世道如此不太平，你居然有胆子自己赶路？”
山贼对面的马车上坐了一个年轻小孩，从他的打扮上看，应该是谁家的门童。
他坐在车上沉默不语，等候着那山贼将他发落。
“滚下来，让我看看你都带了什么好东西？”
山贼将整个马车搜寻一番，从上面拽出两个箱子。他打开一看，黄灿灿的东西将他的眼睛闪得睁不开眼。
“我草，金条！”
趁他愣神的功夫，那小孩狠狠一脚踩在他的脚上。
“小兔崽子，你找死？”他提着刀便要砍过来。
“你早晚会遭报应的！”小孩儿见已无路可退，放了句狠话便从一侧的山体处跳下。
“啧。”
山贼并不深追，只是拿了箱子上山。干他们这一行的，求财永远是第一位。
————
从记忆里的图像看，那山坡并不算高。
看来小御还有生还的可能性。白鸣略微松了口气。
“怎么样，有收获吗？”孟婆慢吞吞地走过来。
“还可以。”
孟婆伸出手盖在那山贼的眼上，记忆之雾便蒸腾开来。
“若是你觉得看他人的记忆有负担，我也可以帮你消去。”她与其说是建议，不如说是在劝诫。
劝诫白鸣最好不要将他人的记忆带出望乡台，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既然都是要消除，我不妨也看看我自己的。”白鸣想了想，决定还是不做冒险的事。
毕竟自己刚刚升职，必须当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鬼才行。
“当然可以，请便。”孟婆缓缓退至一旁。
孟婆之所以能常年在望乡台任职，就是因为她从不好奇别人的记忆。
白鸣重新拿起那一小块三生石，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其上。
———？
“喂！喂喂！”
石头中，一个和他长相十分相似的人正在冲他呐喊。
白鸣觉得奇怪，这不是记忆吗？他向石头的四周望去，发现并没有别的人了。
“别张望了，我就是喊你呢！”石头中的人冲他挥手。
“你能看见我？”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们本是一体，又何谈看不看得见呢？”
“嗯？”白鸣来了兴趣。
“你听我说。我是你，但又不完全是你。你不属于这个世界，但是我是属于的。难道你就不好奇，为什么你的记忆不会消除，返回阳间所处的区域也和你之前的完全不同？”
“不好奇。”
这人嘟嘟囔囔说了一大堆，没有一句是白鸣真好奇的。反正一会三生石会将他的记忆散去，他根本不关心这些。
“三生石散不去你这一段记忆。我会留在你的脑子里。”石头里的人有些生气。
“你能看穿我的心？”
“我说了，我就是你。”
“好吧，另一个我，你找我要干什么？”白鸣不想跟他废话，他急着去领工资。
“别在乎你那点破钱了。你有没有想过，为何自打你返回阳间之后，接触到的一切事物都那么令人哀伤？”
“哀伤吗？不可思议。”
白鸣想起自己砍瓜切菜一样在阳间大杀四方的模样，不由得感觉有些好笑。
“别掩饰了。我再说一遍，我就是你。我们的思绪相同，而我是你记忆里不想面对的那部分。为了减少变数，地府会泯灭掉所有鬼差一部分人性，保证每一个鬼魂情绪稳定。”
白鸣疑惑地挠了挠头。
好吃、懒做、呆滞。他的优点好像一个也没有少。
“你是一个例外。否则你也不会在三生石中见到我。”
石头里的人叉起腰，一阵不知何处吹来的风将他的袍子整个吹起，显得有些神秘。他清了清嗓子，张开双臂。
“准备好，了解这个世界的真相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