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夙愿
随着那女人的歌声停止，周围的怨鬼也跟着将目光聚集在裂隙之上。
白鸣咬咬牙，从悬崖上方一跃而下，径直落在那女鬼的一旁。
周围的鬼魂便一拥而上，将他团团围住。
“女士，或许我可以分担一些你的痛苦。”白鸣尽量表现的友善。
不友善也没办法，不用想都知道他和这一圈的怨鬼真干起仗来没有一丝胜算。
“你和那些人不一样。”女鬼忧伤地从地面上站起来，身上的衣饰跟着带起阵阵波澜。
她突然在原地转了几圈。
“你看，我是一只鬼哦。”
“我知道。”
就他腰上典魂簿散发光芒的强度，你想不是个鬼都难。
“那你不怕我？”
“我是个鬼差。”
“哦，你也是鬼。如果你也是鬼，可否能感受到我的痛苦，我的不甘？”
女鬼继续在他面前起舞。周围的冤魂跟着她的步伐扭动着形状，让这裂隙里变得诡异而恐怖。
“我或许能帮到你。”白鸣略微后退了一点，生怕这精神状态不太正常的女鬼对他做出什么奇怪的事。
“你帮不了我。你如何能帮到我？”女鬼凄然一笑：“我的挚爱，我的追求，我的一切……已随着时间散去。即便岁月已经将我带走一次，却又要在这千百年之后将我重新唤醒。你说说看，你该如何帮我？”
“唤醒？”
“来吧，和我一起起舞。岁月漫长，不妨停留片刻。”女鬼向白鸣伸出一只手。
她的手上缠着丝带。那些丝带将她纤细的手大部分都掩盖起来，但依然不能完全将她手上的伤口遮盖起来。
遗落在人间的鬼魂会保持死前的样子。她恐怕的确遭遇了许多痛苦。
白鸣轻轻推开了伸过来的手。
“你拒绝我。为什么要拒绝我？”
“若你寻求的只是一刻的欢愉，我们便道不相同；如果你寻求的是走出痛苦，或许我能为你提供一些帮助。”
女鬼收回手，凄然地坐在地上。
“冠冕堂皇的废话。小鬼差。你打算如何帮我？”
“解开你的夙愿，我便能送你入轮回。”
“我的夙愿。”
女鬼低下头。她的长发盖住了她大部分面庞，随后其中便流出几滴泪水来。
“你要回到千年前，替我找出杀我的凶手吗？”女鬼仰起头讥讽一笑。
“但我可以帮你除掉那重新唤醒你的人。”
“你很有意思。我决定给你一个机会。”
女鬼从地上站起来，将一只笛子递给他。
“会吹笛子吗？”
“会一点点。”
“那好。去这裂隙上方吹响笛子。若你能活着回来，我便告诉你是谁将我唤醒的。”
不就是吹个笛子，还能把人吹死不成？
白鸣自信地接过笛子。
“那我该怎么上去呢？”他抬头望着已经和自己有相当距离的地面。
刚才跳下来时，完全没思考该如何回去这件事。现在就尬住了。
“孩子们，送他一程。”女鬼挥了挥手，那些红色便在他脚下不断聚集，将他垒到了裂隙之上。
这笛子通体雪白，与周围的一片赤红显得格格不入。
“别吹！”
一团阴影急速地在他面前聚集。匿影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他的面前，试图阻止他。
不过还是晚了一步。那笛子已经凑到了白鸣的嘴前，和他的警告一同发出了声音。
清脆的笛声顿时传遍了整个白砂高原。
受那笛声的影响，白砂高原上所有赤红的痕迹被全部唤醒，朝着笛声的方向聚集起来。
“你怎么拿到这个笛子的？”匿影近乎癫狂地拽住他的衣服。
“和你不会告诉我你为何要设计墨阳藏书阁一样，无可奉告。”
白鸣望着他紧张的样子轻笑。
“你会毁了整个白砂高原。”
眼见周围的冤魂不断聚集，匿影连忙遁入了影子之中。
山呼海啸般的冤魂聚集起来。他们身上散发的怨恨逐渐实体化，帮助他们塑造出一具又一具身体。
被笛声唤醒的冤魂不似之前的冤魂，他们的形体有着具体的形状。
泥土为他们塑造盔甲，仇恨为他们构建身躯，他们是在三界战争中战死的士兵。
“杀！杀！”
那些聚集起来的士兵们将动作停留在了他们死去前的最后一秒。他们提起武器，向白鸣发起进攻。
他早就做好了两手准备，如果符石的力量处理不了他面前的危机，他就先开溜到阴间。
不就是肇事逃逸嘛，又不是第一次了。这波是熟能生巧。
白鸣一只手放在扳指上，另一只手敲碎符石。
符石迸射出金色的光芒将他笼罩，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屏障。
那些士兵发起的冲锋触碰到金光屏障的一瞬间便被融化。随后便会有后续的士兵继续冲锋，前仆后继地融化在光盾上。
光盾毕竟只是一个屏障。在周围士兵不断地冲刺之下，光芒也开始变得渐渐暗淡。
直到他手中的几块符石全部碎裂，白鸣再没有了抵抗的手段。
“啧。”
眼看屏障即将消散，他便打算开溜。
白鸣刚打算撤退，周围突然传出了一阵柔和的歌声。
歌声蔓延在军阵之中，这些士兵听到歌声，便停止了攻击。
原本不知疲倦地向他发起进攻的士兵此刻都整齐划一地将武器立在一旁，而人保持在警戒的状态。
“小鬼差，你尽力了。难得有人和我说说话，我还不想你就这么魂飞魄散。”
士兵为那女鬼让开一条路，以供他走过来。
“我们这些鬼，屠戮人间自然没什么心理负担，但若是伤了同门兄弟，恐怕要为人所不齿？”女鬼轻笑。
白鸣感觉她在骂自己。他身为地府的无常，唯一的工作就是缉拿鬼魂。
“刚刚我给你的笛子，是当年古战场的唤声笛。它由在此地交战的每一位战士的信念组成。吹响它，便能让这些战死的士兵重新感受到号召。”
“那你被复活，是否也与此有关？”白鸣察觉到其中的联系。
“是，也不是。”女鬼轻笑。
“你不是要送我入轮回吗？我便给你一个机会。”
“要我怎么做？”
“白砂高原上的将士，无一不是骁勇善战之辈。大家为了这人间的和平，甘愿付出生命。可据我所知，现在的人们已经遗忘了付出过的英雄，反而将他们的残余做成商品，在市面上叫卖，可有此事？”
她说的是黑市上的鬼结晶。确有此事，白鸣抵赖不过：“那鬼结晶也有许多是……”
“不必多说，我都知道。”女鬼打断他。
“若你能让苍炎人重拾对英雄的尊重，我便让这白砂高原重回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