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黑布之下
所有的书信都被丢进厨房灶台里成了助燃的火星。
洪河的刀法训练每天都在继续。
每一个刀客都是一名优秀的厨子，这点毋庸置疑。
洪河切了白萝卜，又切胡萝卜，切过莴笋，切过冬瓜，然后开始学习切肉，最后演变到切文思豆腐。
时间一天天过去。
今年这冬天尚未有所感知，已是来年开春。
这一年，洪河知道原来庆余年的世界也是有春节的。
宫内很热闹，放起了烟火。
不知道是不是叶轻眉发明的，烟火简陋没有任何设计，就听一个响。
当天夜里，洪河被神秘人抓到了一个地方，隔着一道帘子跟长公主李云睿打了个照面。
本来是一场很惊险的事故，对方是为了林婉儿找洪河谈话。
听说林婉儿患上了肺痨，可能跟洪河有关。
那天晚上，洪河以为自己要死的。
结果前后不到五分钟，十三姨从天而降，直接就把洪河带走了。
李云睿的广信宫内外高手云集，硬是没有一人敢阻拦。
这后来，长公主就不再找洪河了。
洪河的生活就这么趋于平静，暂时从各位大人物的漩涡中脱离出来。
洪河的刀法在精进，一年好过一年。
但他不知道要练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无止尽的切菜。
他已经可以做到和十三姨一样的速度和动作，只是还不能保证每一条细丝都保持完美一致。
可能是最近这些年，洪河跟十三姨在一起的时间太长，远远超过了跟未安姐姐相处的时候。
未安也从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姑娘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十八岁的青葱年华，心里对那个蒙眼装深沉的女人越发警惕。
又是一年初雪飘落在庆兴宫的院内。
洪河放下笔，看着写着“完结”字样的小稿，如释重负。
默书四年，石头记终于完结了。
但所有人都不满意，尤其是嘉南公主。
在接到书稿的第一时间，便踹开了洪河的房门：“洪河！你真的是太敷衍了！”
洪河扯了一根自己的头发，正专心致志地盯着木桌。
今天终于不用再切菜了，十三姨让洪河开启了一项新课程，用一根头发刺穿厚达一寸的木质桌面。
洪河不解其意，正准备试试呢，听到公主的抱怨，有些茫然。
“公主，我怎么敷衍了？”
“你这石头记，后面的内容越来越难看，简直就像是换了个人，你是不是厌烦了，所以故意如此的？”
“公主，您不能因为是个悲剧就觉得难看吧？”
“不仅是剧情，还有你的文字笔墨，都跟以前不同！”
“我又不是身陷，您看我一天天在庆兴宫里切菜配菜，忙得不可开交，也没时间念书积累，时间久了，文笔下降很正常嘛！”
“这……”
嘉南公主语塞，听洪河所言还挺有道理的。
看他好几年没有看过一本书，要是还能保持高水平创作，那才怪呢！
不过可惜了，好好的一本书，虎头蛇尾。
嘭！
房门被人撞开。
未安姐姐窜了进来，手里攥着什么东西，紧张兮兮地看着身后，关上门才看见公主在里面。
“啊，未安见过公主。”
洪河奇怪：“姐姐，你在躲什么？”
“那个不会变老的妖精！”
“嗯？”
不会变老的妖精，说的就是十三姨。
来庆兴宫五年了，所有人都有了明显的变化，唯有这个十三姨还是初见时的妆造，没有长高，没有变老，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这是庆兴宫都知道的事情。
但没人会去怀疑什么，因为还有很多女人感觉不出年月的变化。
比如那些深宫中的妃嫔，她们为了青春常驻各有妙法，一样是十几年如一日。
还有更妖孽的。
比如广信宫的长公主，听说是越活越年轻，随着晨郡主慢慢长大，见过二位的人都才传，晨郡主就是长公主的私生女。
因为长得是一模一样，长公主更像是晨郡主的姐姐。
庆兴宫内极少有人去招惹那个看似不会变老的墩子，洪河也没听过未安姐姐跟十三姨有啥交集。
今天突然要躲着十三姨，不明所以。
正当洪河追问时，目光忽停在姐姐手上，那是……
一条黑布！
黑布有些眼熟！
“姐姐，这是从哪儿来的？”
洪河赶紧过去，抓着姐姐的手。
“就是那个女人天天戴着的，四年了，装神秘，有什么好装的？我就是想看看她黑布下到底长着一双什么眼睛？还就不信了，莫非是狐狸眼睛？能把人迷成那副模样！”
“你，你把她的眼罩给扯了？”
洪河脑瓜子嗡嗡的。
这还了得？
“不然呢？”未安根本不懂自己完成怎样的壮举，反倒觉得洪河一惊一乍地有些奇怪。
“十三姨呢？她她她，她没反应？”
“她好像不服来着，还想追我呢。”
话音刚落，房门嘎吱一声，开了。
鹅黄色的长裙飘扬着，冷冰冰的女人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只说了两个字：“给我。”
洪河回头，目光与十三姨相对，人愣在原地。
没有镭射眼……
那是一双乌黑亮丽的眼睛，跟寻常人一样，但又不一样。
这双眼睛深邃，像夜色下一池水，比所见过的眼睛都要干净，看不到任何杂质。
能让人的思绪沉寂下去。
似乎跟这双眼睛对视，就能让人平静。
配上她那毫无瑕疵，无可挑剔的脸，简直……比想象中的仙女还要美。
洪河咽了口口水，是男人对美色的本能反应，人都有点儿痴了。
既然是一双这么美的眼睛，为什么要遮住？
这不是暴殄天物吗？
洪河思绪纷乱，忽然，未安快步过去，垫着脚双手拉开黑布，亲自给十三姨给戴上了。
“长这么好看作甚？还是赶紧遮住吧！”
未安噘着嘴，嘀咕着，感觉自己输得一败涂地。
摘下她的眼罩是错的，本以为眼罩下是一双眯眯眼，奇丑无比，让洪河早早看见断了念想。
没想到眼罩下的眸子这么好看，哪儿是自己这种小宫女能比的？
就算是宫中最好看的长公主，估计也不如人家眸光流动吧？
“姨，你眼睛这么好看，为何要遮住？”
“不知道。”
“以后能不能取下来？”
“可以。”十三姨点头。
“不可以。”未安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