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乾坤有私
由于商黎的庙宇正在做大扫除，众人干脆去到村正家中暂坐。
“呦，换新锡杖了？”
注意到老和尚手中的物件，商黎面露贼笑。
老和尚轻抚杖身，平淡地道：“官府感念贫僧‘除妖道’有功，遂命人打了这把锡杖，赠与贫僧。”
说到“除妖道”三字时，还故意加重了声音。
稍加停顿，又补上一句：
“但比不得被你弄坏的那把。”
听他这么一说，商黎脸上笑意更浓。
叮叮当当——
在黄皮子和一众小和尚目瞪口呆的神情中，商黎从乾坤袋内掏出五个金环，丢在桌子上，并向老和尚身前推了推。
“还你，就当答谢你帮忙‘背锅’了。”
老和尚眼神闪动一瞬，缓缓拿起金环，不知说什么好。
一旁的黄皮子搓了搓手：“你小子啥时候这么大方了？也送本座几个。”
说着，还冲他伸出手。
“滚蛋。”商黎呛声道：“本仙又不是财神爷。”
少时。
老和尚将五枚金环换到锡杖上，随后稍加催动，屋内顿时金光璀璨。
“嘶，你个老贼秃，别在这弄佛光，要耍出去耍！”黄皮子惊呼道。
商黎也五指握爪，漆黑的妖力自手中升腾而起，作势要去抓。
老和尚见状，连忙收起佛光向后躲闪，还将禅杖用袈裟护住，生怕又给弄坏了。
金光散去，小和尚们纷纷捂嘴掩笑。
见两个妖魔重新坐好，老和尚有意无意地问了一句：“最后一个金环，是被你拿去卖掉了吗？”
商黎靠在椅背上，大大咧咧地道：“逛青楼时用来泡姑娘了，这会儿应该被锻成其它饰品了吧。”
此言一出，老和尚嘴角微微抽动，但也没再多说什么。
自己技不如人丢掉的家伙事，人家愿意还回来一部分就很不错了。
聊过半晌。
商黎从老和尚嘴里得知，阴云庄发生的惨案，基本已处于收尾阶段。
斐员外一家目前被官府收押。
毕竟死了那么多人，自己儿子又是主谋之一，加之官府需要一个背锅的，所以肯定跑不脱。
经此一事，斐家也算彻底完了。
幸存下来的接亲队伍人员，以及那晚出现中毒症状的宾客，均已被送去治疗，并未再出人命。
而那阴云庄近二百余冤魂，则由老和尚携弟子，加上仟风镇的数十位僧人辅佐，共同举办了超度法会。
《度亡经》、《金刚经》、《地藏菩萨本愿经》等经文，颂念了不知多少遍，村民们肯定是不会变成孤魂野鬼了。
至于玄冥道人身后的天玄宗，其实官府很早以前就有在追查，但收获甚微。
老和尚没头没脑的叙述，听的黄皮子一头雾水：“你俩说啥呢？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商黎摆了摆手：“不是啥好事，有时间再跟你讲。”
黄皮子嘴巴一歪：“有你参与在其中，能是好事才见鬼呢。”
刚抱怨完，门帘儿就被人用手肘顶开。
村正等人端着茶点、荤素食及果品进入屋内，先后摆放在桌上。
商黎和黄皮子也不客气，拿起自己爱吃的就往嘴里塞。
而坐在一旁的老和尚则没有上手碰触，只是盯着满桌的佳肴，不知在想些什么。
“别在那愣神，你不吃你弟子敢吃吗？”
商黎一边嚼羊排，一边口齿不清地损他。
老和尚犹豫片刻，冲身后的弟子点了下头。
年轻的和尚们赶忙施过一礼，用钵盂装起果子、面饼，随后回到原位，默不作声地吃着。
“怎么？不合胃口？要不给你来点三净肉？”
见他依旧未动筷，商黎忍不住打趣一句。
老和尚摇摇头，伸手端起一碗米饭，目不转睛地道：“大灾之年，有多少百姓连饭都吃不饱，而你这村中却是五谷丰登，甚至还有上好的米面和酒肉可供食用……”
啪——
商黎将吃剩的羊骨丢在桌上，一抹嘴巴：“你到底想说什么？不会是打算来本仙这化缘，然后去接济别的村子吧？”
老和尚放下饭碗，坦言道：“据贫僧所知，落霞村之所以能过上此等生活，与你有莫大的关系，贫僧甚是疑惑，你一阶妖魔，为何如此大发善心？”
商黎饮下一碗水酒，冲淡嘴里的油腥，又拎坛续上一碗：“我且问你，何为仙佛？何又为妖魔？”
老和尚不语。
商黎伸出一根手指，冲房顶比划两下：“上面承认的就叫仙佛，不承认的则唤作妖魔，无关善恶，仅此而已。”
说到这，在黄皮子的道袍上擦了擦手，接着道：
“就比如天庭的二十八星宿，你应该也见过祂们的泥像。平心而论，那容貌可有半点仙家模样？他妈人样都没有！”
“祂们中的任何一个来到人世，那都是雄霸一方的妖王，搞不好还真下界过，并且是奉旨下界。”
“甚至在下界期间，顺手活吃几个凡人也是大有可能，而玉帝对手下吃人这种事，怕是连问都不会问，毕竟降雨是祂这位老天爷在管，一场大旱搞得民不聊生，你见祂放过一个屁吗？”
“祂放不放屁本座不知道。”黄皮子打断他的话，一脸嫌弃地擦拭道袍上的油污：“倒是你小子，嘴上有个把门的。需晓得「人心生一念，天地尽皆知」，别哪天被雷劈了，再连累到本座。”
商黎没理会它，继续道：“好仙爱民如子，善妖庇护一方，不过你和尚肉眼凡胎，也分辨不出来就是了。”
说完，又瞥了黄皮子一眼：“「人心生一念，天地尽皆知。善恶若无报，乾坤必有私。」说实话，我很讨厌这前半句。倒是这后半句，我愿将之奉为真理。”
黄皮子叹了口气，小眼睛里闪过一抹无奈，似乎对商黎的直言不讳感到既好气又好笑：“你呀，早晚被玉帝或是如来剐上一刀。”
商黎与黄皮子谈笑依旧，而一旁的老和尚却默默无言，低头沉思。
这时。
商黎又想到一件事，旋即歪过头来，向老和尚询问道：“说起来，本仙行踪一直很低调，也不准村民对外随意提起我，你第一次进村子的时候，怎么就直奔我来了？”
老和尚抬起头：“你之前不是打跑了村里的和尚吗？”
“是啊，那又怎么？”商黎不假思索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