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贫僧就是来捣乱的
老和尚说完这番话，尤道长想都没想，果断嘲讽道：
“杀生就杀生，谈什么度化？”
对于道士的出言挑衅，老和尚并未露出丝毫愠色，反而更加平和地解释道：
“此等妖邪之物，无端伤人性命，即便身死，也是恶业难消。正所谓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贫僧此举，并无不妥。”
听他这么说，尤道长仍旧不服气，还想上前理论。
但一旁的何永昌却将他拽至身后，对老和尚拱了拱手：“高僧为我东央乡除此蛇妖，何某人代父老乡亲谢过高僧。”
老和尚回道：“不过举手之劳，施主无需多礼。”
说话间。
两名小和尚抬着一大筐佛香，缓缓走到到三人面前，故意扬声道：“师父，这保家佛香，咱们卖多少钱合适啊？”
没等何永昌与尤道长反应过来。
老和尚猛地一抽衣袖，语气极为不悦：“佛香乃是我们修行之人，以及善念信女供奉佛祖、表达虔诚之心的媒介，岂能沾染铜臭之气？”
两名小和尚闻言，脸色微变，连忙低头认错：“师父，弟子知错了。我们只是……只是觉得这寺庙过于破落，想筹集些香火钱，好将其修缮一番。”
他们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惶恐与不安，但其他和尚却纷纷掩嘴轻笑。
甚至还有人隐晦地冲他俩竖起大拇指，似乎在称赞二位师弟的演技。
老和尚轻轻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你们的心意，为师自然明白。可佛法讲求的是清净无为，不贪不嗔……”
听到这话，何永昌二人心头窃喜。
原本小和尚说要卖佛香时，他俩还担心这帮秃驴抢生意。
现在看来，这老和尚倒还真是来清修的。
可就在这时。
老和尚话锋骤然一转：“但我等此番前来的目的，其一自然是为了斩除妖魔，还百姓一个太平；而这其二嘛，当是传承佛法，弘扬正道。”
“只是佛祖有言在先，这经，不可轻传，亦不可随意诵念。”
话至此处，老和尚踱步到窗前，透过窗棂看向外看去，嘴里悠悠地道：
“相传，灵山曾有众比丘圣僧，将大乘佛法在那舍卫国赵长者家，与他诵念一遍，保他家生者安全，亡者超脱，共讨得三斗三升散碎黄金。可即便如此，佛祖仍怪他们卖贱了，教后代儿孙无钱可用。”
“因此，贫僧既然要保一方安宁，那这香火钱嘛……还是得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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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这老和尚还真上道，本座都怀疑他是不是之前就这么干过！”
庙堂后面的杂草丛。
黑白黄三道人影藏身其中，破庙内的动静被他们听的一清二楚。
白仙双手插袖，面无表情地小声嘀咕：“真不愧是秃子，把骗人说的大义凛然。”
商黎靠墙而坐，让两位怕脏的大仙儿坐自己腿上：“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
白仙歪头喵了他一眼，道：“老秃子刚刚那番话，是你教他说的吧？”
“是。”
“佛祖真说过这话？还是你瞎编的？”
“当然是如来亲口所说。”
“这么说，你见过如来佛祖？”
“没见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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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庙内，何永昌跟尤道长呆滞在原地。
而老和尚师徒接下来的对话，直接让二人嘴角抽搐。
“师父，那咱这香火钱，收多少合适啊？”
老和尚缄默片刻，用禅杖在地上墩了两下。
小和尚立马会意，直言道：“弟子明白了，每组香二十文铜钱，省着点烧，大概能用四个晚上。”
老和尚满意地点点头：“孺子可教，去吧。”
话落，两个小和尚抬着佛香，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
没过多久，有僧侣来东央乡除魔传法的消息，便在乡里传播开来。
由于他们确实击杀了一条蛇妖，加之大唐这十几年来，一直在推行佛教。
因此，乡民们对老和尚的认同度，并不比那帮道士低。
加之佛香的价格更便宜些，那些囊中羞涩，买不起符纸的民众，便将其视作救命稻草。
当然，大部分人还是更愿意相信道观里的保家符，毕竟此符的效果大家都切身体会过。
只要将有效期内的符纸贴在大门上，不管是妖魔还是鬼祟，通通近不得屋。
而老和尚的佛香是否也具备同等功效，他们暂时还无法下定论。
……
啪嚓——
“太可恨了！这帮该死的贼秃！”
道观内，尤道长一把将茶盏掷于地面，细碎的瓷片和滚烫的热茶溅的到处都是。
底下的一众道士不敢言语，生怕火上浇油。
在屋里反复踱步片刻，尤道长猛然抬起手，逐一点过人群中的两名道士。
“玄明、玄鼎，你们两个今晚共同驱使膏肓鬼，七日之内，我要看到那老和尚的弟子给他哭丧！”
被点到名字的两人赶忙起身，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定让老和尚看不到七天后的太阳。
领命后。
玄明和玄鼎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转身步入后堂，开始准备驭鬼的仪式和法器。
但尤道长仍不罢休，又把目光挪向另外几名道士：“今日去买佛香的人家，你们都查清楚了吗？”
其中一名道士恭声道：“回道长的话，目前能确定购买过佛香的，大概有三十来户，但实际数量肯定不止于此。”
尤道长点点头：“没关系，就从这三十户里随便选出两户，让花吂派两只手下的蛇妖，把这两户买佛香的给我灭喽，看他个老秃驴明日怎么跟那些贱民交代！”
......
夜色渐浓，月挂中天。
经过数名弟子和几十位百姓一个下午的辛劳，将庙宇彻底打扫一遍，连案桌和蒲团也全都换成新的。
而先前那只盛放佛香的竹筐，此时已经被铜钱铺满筐底。
照这进度。
最多半个月，就能装上满满一筐。
老和尚看着竹筐内的钱币，忍不住连连叹气：“唉，罪过罪过。”
瞧着他一脸自责的神情，正跟黄白二仙喝酒的商黎，索性放下酒碗开始劝他：“世间万物，皆有因果。这铜钱虽是俗物，可若能用于正道，不也是功德一件吗？”
但老和尚并不理睬他，只是双手合十，默默念经。
商黎看着心烦，也懒得咬文嚼字：“好好好，文的不行，非得逼本仙来武的是吧？”
“用你那锃光瓦亮的脑壳好好想想，但凡稍大点的佛堂，那里面的破泥像，哪个不是漆金塑银，镶钻嵌宝的？这些不都是你们搜刮来的吗？”
“再说那老佛头的雷音寺，好家伙，那叫一个金瓦迭鸳鸯，花砖铺玛瑙；放眼望去，除了蕊宫珠阙就是宝阁珍楼，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玉皇大帝的小金库呢。”
“君子爱财不丢人，大大方方承认不行吗？一天到晚就知道遮遮掩掩。”
......
商黎骂人的这段时间，小和尚们纷纷露出尴尬的表情。
毕竟此次外出修行前，方丈确实嘱咐过他们，最好能化些金银细软回去。
再不济。
也得在除妖的同时，顺便弄点兽皮兽骨啥的。
毕竟金佛寺的财政状况，属实不太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