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一个独行人的自白（三）
“老师你没事吧？你的脸色从刚才就不太对劲。”
夏北斗伸手在秦素雨眼前晃了晃。
“我，我没事......”秦素雨扭过头，继续若无其事一般啃着梨。
“没事？”夏北斗用狐疑的眼神看着她。
眼看这个问题无法再含糊过去了，今天又是学习第一天，自己离开后他的父母肯定都会问她教得如何，如果这个时候让北斗说出“老师很可疑”之类的话，那自己还是个高中生的事实很快就会暴露了。
“其实小江一中是我的母校哦。”秦素雨故作轻松道，“真没想到我们竟然是校友。”
“这么巧？”夏北斗顿时来了兴致，“这个学校怎么样？老师们严格吗？”
秦素雨睁大眼，她还以为少年是厌学型的，谁知道提到学校的话题后，他的兴致比刚才学习时强多了。
“很一般的学校，我们班......我是说我记得以前我们班的班主任人还挺好的，但是教学质量不太好，每天就是让我们背诵，上课就是念PPT。”
说到这个话题，秦素雨也打开了话匣子。
她从班主任吐槽到数学老师的爆脾气，又讲到英语老师每天阴晴不定的心情，连带把学校食堂难吃的大锅饭也吐槽了一遍。
“这么一听，这个学校好像也不怎么样？”夏北斗叹气，“真不懂爸妈为什么要为了这样的学校而搬家。”
“搬家？”秦素雨歪歪头，疑惑不解地看着他。
“我们是前不久刚搬到这的。”夏北斗长叹一口气，神情明显比刚才低沉多了，“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搬家，大概是为了离学校更近一点吧，也可能是以前的房子太小了，但高中我可以住校，就算是房子小我也没有抱怨过，真不懂他们为什么突然想搬家。”
夏北斗偏过头，侧趴在桌子上，满眼都是无奈。
看他的样子，秦素雨大概也明白他为什么从上课起就一直兴致欠缺的状态，也理解了为什么他拒绝上辅导班。
与其说是厌学，不如说是因为父母强行搬家的安排，使少年不得不与过去的朋友们分别。
面临新的生活新的挑战，人难免会有点胆怯，对犯下这种“恶行”的父母，少年更是采取了叛逆的战略。
“或许事情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秦素雨低下头，看着夏北斗的眼睛，“等上了高中起，你会发现大家的生活都很忙，就算是朋友也不可能天天见面，每天日复一日，不会再有惊喜，也没有心思再出门玩了。”
“这不是更糟糕了吗？”夏北斗苦笑。
“不，这是件好事。”秦素雨摇摇头，“因为你的生活已经被填满，换句话说就是每天都很充实，你的大脑已经不允许你再想别的事情，很多悲伤的事情你也没有功夫细想，没有精力和别人争吵，一心只会放在一件事上。”
“那人不就成了学习的机器吗？”夏北斗皱眉，很明显他不赞同秦素雨的说法。
“人是不会变成机器的。”秦素雨认真地说，“学校为了成绩可能巴不得让人变成学习的机器，但是人永远不可能成为机器，只会慢慢适应起环境，对很多事情感到麻木，不再有了好奇心，这是坏事，但对于刚面临这个陌生环境的你是好事。这就像是麻药，无病时接触就会感到麻木，有病时接触就会减轻疼痛。”
“你这观点还蛮新颖的。”夏北斗直起身，一手撑着下巴看着她，“这就是来自学姐的智慧吗？”
“是过来人的经验之谈。”
这话秦素雨并没有说谎，她确实注意到自己不再思考父母为什么离婚这个问题，就是从上高中起。
如果是在以前母亲说要看望她，她一定会兴奋得一晚上睡不着，第二天还得好好打扮下，但因为是高中，她不再在乎母亲是否会来看望她，也不会怪罪那个开轿车的男人不看场合地催促着母亲离开。
这就是所谓的“成熟”吧。
“学姐是在哪个大学来着？”
“是...京民大学。”
这个学校位于距离小江市最近的天诚市，是个很普通的本科学校，但因为其占地面积大，据说校内有专门的商业街，学生出行得做公交，就此成为很多小江市家长心中理想的学校。
“决定了，我也要考京民大学！”少年突然一拍桌子，展现出满满斗志。
“为什么？”
“因为那是学姐所在的大学啊。”
秦素雨嘴唇微张，却说不出话。
“真是的，北斗应该有更高的志向才对嘛。”秦素雨苦笑，“等你真上了京民大学，我也就毕业了。”
“没关系，我就是想看看学姐所在的大学是什么样的，这叫做圣地巡游。”
“圣地巡游？”秦素雨一脸困惑。
“这个词的意思是......”夏北斗刚想解释，但又转头卖起关子，“很难解释，反正你以后就知道了。”
楼下突然传来开门声，夏北斗看了看时间。
“这个点应该是我妈下班回来了。”
“糟了！”秦素雨慌张起来，虽然她今天只上半天，但她也才教了一节课而已，不知不觉就跟夏北斗聊了好久。
“我...我应该给你布置作业。”秦素雨摊开英语书，“这样吧，这章课文你先预习下，然后写出翻译。”
“诶，第一天上课就有课后作业？”夏北斗为难地看着她，“可是我没有课本啊。”
“那我把英语课本留下。”秦素雨开始收拾东西，临了又把语文课本留下，“把第一篇古文背下，明天我要提问。”
男生顿时发出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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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素雨的家教工作很顺利。夏家父母似乎没有发现她学历的事情，夏北斗也不是那种愚笨的孩子，相反他还挺有趣的。
每天秦素雨都会准备好第二天要讲课的教义，并复印了一份夏北斗需要背诵或预习的文章当做他的课本，她也经常自己编造一些数学题给他当作业，当然大部分数学题还是翻了以前的卷子，从试卷上抄下来的。
有时候夏母会留秦素雨吃晚饭，但秦素雨一想到还得回家跟父亲做饭，再说晚回家也不好交代，就谢绝了。
顺便一提，她最近才知道夏北斗有个妹妹，只不过他的妹妹很安静，总是独自待在房间里，眼睛一动不动看着她，像是在好奇她是谁。
“我回来了。”和往常一样，秦素雨拿着放学顺路买好的菜回家了。
“回来了。”父亲倚靠在沙发上，满脸胡渣，一看就知道他今天又没工作。
“我说你最近怎么天天跑出去，一去就是一天？”父亲猛地提问。
“去朋友家写作业去了。”秦素雨放下菜，不急不慢地回答着。
她没有告诉父亲自己打工的事情，对此，她早就想好了回答，并且她已经提前跟同班同学打好招呼了。
“哪个朋友？”
“班上的同学啊，你见过的，就是去年来过我们家的那个。”
“哦，那个丫头——”父亲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当然秦素雨从来没有带过任何人回家，父亲对此也是糊涂了，真以为去年有个丫头来过他家做客。
“我相信我闺女不是那种贪玩的孩子。”父亲放下手机，面对秦素雨时变得有些扭捏，“你明天有空吗？”
“明天不行，明天我也得出门。”
“不能改天吗？”
“已经提前说好了。”
秦素雨的工作时间从周一到周五，只有周末才能休息两天。
“明天是有什么事情吗？”
谁知等秦素雨这么一问，父亲反倒开始支支吾吾。
“没什么要紧的，你忙吧。”
父亲的行为绝对很反常，但秦素雨也没有追问。
她开始准备今天的晚饭，人果然只要忙起来，一切的烦恼才会统统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