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日常

草枯花荣，春秋不知几度，光阴从不驻足，红尘滚滚，弹指匆匆一过就十年，岁月只是指间留不住的沙。

距离上次黑暗动乱落幕，宇宙平静了十年，但太多的殇，太多的伤，一时间难以抚平。

自屠掉了两尊后，石皇也消失在世人眼中，据传是身负道伤，在那场神战中打到半废了。

想想也是，谁能独抗两大皇道高手，古来有真实战绩的，也就帝尊一人。

帝者无敌，只是因为没有遇到对手，两个时代的主角相遇，必然会有一人溅血、倒下。

北斗，锦玉城。

这是一座不起眼的小城，没出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人物，修士也少得可怜，以凡人居多。

青年走进临江的一处屋宅，笑道：“哟，又在看什么？”

石皇扬了扬手中的古籍，上书着《维摩诘所说经》，缓缓道：

“透过繁华欲浓的色，见到本质虚无的空，梦幻泡影。”

“在研究信仰之力么？”青年随意坐在他对面，好奇道，“可有新发现？”

信仰一道，佛门为大成者，钻研很深，很透彻，阿弥陀佛更在此领域登峰造极，唯有一个不死天皇可以比肩。

所以，石皇也去西漠，阿弥陀古星，取过一些佛经。当然，是隐秘出行，无人可知。

正所谓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石皇这十年遮掩天机，让至尊都在猜测，却不料，他其实依旧在北斗。

“自然有发现，信仰之力，也是一种长生的方向啊，阿弥陀佛活在众生心头，并非没有道理。”

石皇轻语，身为盖世皇者，信仰之力并不会难以研究，已经窥得了不少秘密。

青年，也就是大成圣体——远届，有些来了兴致，问道：

“可行吗？”

石皇不着急回答，放下手中经籍，烹上一壶好茶，茶叶自然是悟道树茶，盛在玉盏中。

他先问了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

“远兄以为，存在是何？活着算存在？永生算存在？还是在世上留下痕迹算存在？被众生记住算存在？”

“你倒问上我了。”远届失笑道，略一思索，“你是说，阿弥陀佛是后者？”

石皇点头，啜饮仙茶清了清嗓子，阐述自己的想法：

“信仰就是念力，涉及精神领域的一种手段，玄之又玄，用佛门的话来说，就是阿赖耶识。

在我家乡，还有一个称呼，叫作‘亚空间’。在我看来，阿弥陀佛恐怕是变成亚空间生物，即精神层面上的波，跳出了物质界。”

“亚空间？还生物？”

远届缓缓蹙起眉，仿佛“地铁老人看手机”的那个表情包。

“所谓万物负阴而抱阳，一切事物皆有阴阳二分，正反两面。

譬如，魂属阳，魄属阴。

阳者，乃清轻、向上、活跃、积极、无形、功能性的；阴者，是重浊、向下、沉积、消极、有形、物质性的。

天之所以是阳性，就是因为它清轻，在上而无形；地之所以是阴性，是因为它重浊，在下而有形。

人体亦是如此，肉身重浊而有形，魂魄清轻而无形。故而肉身属阴，魂魄属阳。

而阴阳之中亦有阴阳，魂魄虽然阳性，却还可以再分，所以魂清属阳，魄浊属阴。”

石皇看似说了一大堆与信仰之力无关的话题，但有些东西本就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的，到了极尽，会涉及各个领域。

就像红尘仙的长生路，谈不上谁高谁下，但彼此亦有交错时。

若是外行人，只会觉得他在故弄玄虚，而内行者却会叹服。

这种叹服不是体现在战力上，而是他对信仰力的解析与理解，超越历代圣贤。

“物质属阴，精神属阳，这倒还是其次。

到了成道者这个层次，只要愿意，帝尸可以万古不朽，但并不能长生，皆因仙台会腐朽，最后元神泯灭。

但阿弥陀佛却反其道行之，极尽精神领域，活在众生心头，活在过去，以待来世。”

只见石皇握着玉盏的手轻轻一抖，茶水霎时分为明、暗两重。表面水波潋滟，光明无限，而深处幽似海，暗如渊。

虽泾渭分明，但本质上却依旧是同一盏茶，犹自可见，在阴阳之上，在对立之上，隐约有一个超越万物，又包容万物的“第三者”。

石皇继续道：

“到时候，极阴生阳，阳极生阴，精神到了一个极致，必然会转化为物质。

这可能就是所谓的来生、轮回转世，无论哪种说法，莫不如是。

我怀疑阿弥陀佛至今还活着，等待着转世。不死天皇也可能没死，早晚有一天会出现。古来他们两个在这条路上走的最远！”

当然，“方凌”是知道不死天皇还活着的，但以“石皇”这个身份，就未必了。

他摸了摸眉心，轮回印正缓缓转动，无量信仰之力涌入其间，有一尊小人盘坐于洪流中，灵光普照下，仿佛身披霞衣，十分神圣。

这是“石皇”！

石皇借鉴了叶凡曾用过的“封神”手段，又加以不死天皇的“铸神我”之法，温养一道神念。

这是他对长生法的探索，与战力无关。

“多好的天气，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石皇突然这样说，而远届轻轻一怔，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旋及笑道：

“我的命很硬，老天还收不走我，怎么搞得像我要离世了，让我多看看这大好河山一样。”

石皇不语，眼中的忧虑，也很快闪逝不见，隐藏很好。

当年纵天一战，大成圣体的战绩，虽然不如石皇耀眼，但也足够惊世。

在身陷皇道杀阵的情况下，徒手击裂两件帝器，并且反杀了至尊道身。

虽然只是道身，但也有准九道行，更是可以无限制地立身神禁领域，能无限逼近皇道，足以见得多么强大！

不过远届是胜出了，但也是惨胜，自身被废，恢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所以这十年，从来都不是他在陪石皇，而是石皇在陪他！

什么？石皇没有办法吗？

石皇当然有了，但眼下积累太少，没有把握治好远届。若稍有不慎，大成圣体就会神形俱灭，魂飞魄散。

毕竟，成道者不是全知，更不是全能，也有很多事情办不到。

远届受的又不是道伤，是皇道领域的专属规则、大道，石皇有研究煌神、天苍的法，但也不可能在短短十年间，一蹴而成。

放眼天上地下，狠人、不死天皇、帝尊肯定有的办法，但这三人还不是他现在能接触的。

“去了昆仑一趟，有找到解决的办法吗？”

街上行人萧索，石皇问道，和远届齐肩走在青石路上。

两人以真容而示，这个级数的人无需遮掩。

远届想了想：“不死药对延寿有无上奇效，但对治伤，没有什么作用。

或许可借昆仑杀阵，一洗我身上的伤，可惜动静会太大，引来至尊注意不说，恐怕昆仑也别想存在了。”

“是么……”石皇忽然眼睛一亮，“我知道一个地方，或许不仅能让你恢复，还能一箭双雕，甚至一箭三雕！”

“你且听我说……”

石皇正要道来，蓦地，轮回印猛然一震。

他豁然抬首，捕捉到虚空中一闪而逝的身影，有帝级力量，轮回印正是对此人有了感应。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