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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伪善

周家大门口。

周桐佳攥紧口袋里的小刀,内心翻涌的情绪,如一艘被风暴裹挟着向前的货轮,稍有不慎就会四分五裂。

她掏出周言那天遗留下来的钥匙,轻轻插入转动一圈,她推门进去。

屋子里倒是没什么变化。

不过,既然蒋彦昂说仓库里有她要找的答案,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被芳丽华藏起来的钥匙。

而最有可能藏匿的地点就是她的卧室,没有任何犹豫,周桐佳迅速跑向三楼。

入目,床头那张全家福刺得她眼膜生疼,可能当初她只要推开这扇门,就能清楚地明白,她只是个外人。

而她的生母至死都活在虚幻的承诺里,最终成为滋养罪恶的养料,还要被加害者冠上最卑劣的称号。

思及此处,周桐佳直接连人带鞋踩上那席梦思,手中的刀柄左右挥动,冲着那照片狠狠滑下,绸缎顿时四分五裂,漏出内里土黄色的纸板。

一股积压在心头多年的郁气,消散了几分,但依旧难解心头之恨。

她发誓定会让这群虚伪的人,血债血偿。

干完坏事,周桐佳一阵翻箱倒柜,明面上所有的箱子,她都检查了个遍,却还是一无所获。

难道钥匙不在卧室?

她又再次环视整个房间的布局,突地停在一个方位。

原木衣柜靠近落地窗的位置,空出一小块地方,但因为颜色相似,看起来像是铺了一层瓷砖。

她过去试着敲了敲,那异常清脆的“咚咚”声响起,里面果然是空心的。

拿出小刀沿空隙位置一顶,瓷砖“啪嗒”翘起,一个黑色铁箱跃然眼前,按理说黑色是最容易落灰的,这上面却干净的不像话。

一看就是被人经常擦洗。

周桐佳把箱子提溜到腿上,却发现竟还安装了密码锁,这种严谨程度,里面一定藏着不为人知的东西。

总共有八排齿轮,周桐佳先试了周言和周父的生日,竟都打不开,总不会是她的生日,这个家可没人给她过过生日。

转到最后一位,密码箱居然真的开了,这可比十万个为什么还要精彩。

里面装着个泛黄的本子,旁边是仓库钥匙,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缓缓翻开。

1998年10月5日。

婆婆今天又当着全村人的面,骂我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为了建业我忍了。

可婆婆为什么拉着李翠翠的手,笑得那么亲热,好像她才是周家的儿媳妇……我站在旁边,倒像个外人。

1998年11月4日。

婆婆说,既然我生不出,就让翠翠帮帮忙。

1998年11月6日。

建业竟然没反对,只是低头抽烟……可他的眼神,我太熟悉了,他分明在笑。

晚上,我从他的钱包里翻出一张照片,上面竟然写着“等孩子出生”。

原来他们早就……婆婆的提议,不过是他的算计!我像个傻子一样被耍得团团转!

1999年4月4日。

翠翠这个蠢货!真以为婆婆喜欢她?不过是个借肚子的工具!今早竟然还傻傻地问我,“姐,牛奶要不要加糖?”……加,当然要加。

我要让她知道,偷别人丈夫的下场!

1999年7月3日。

孩子抱回来了,婆婆终于对我笑了。可建业竟盯着那孩子的脸发呆……他是不是在找翠翠的影子?

无所谓了,死人是争不过活人的。

周桐家越看越心惊,所以密码并不是她的生日,而是她生母的忌日。

她继续向后翻。

2002年8月27日

又梦见她了……血淋淋地站在床边,问我为什么害死她,我惊醒过来,建业却睡得很死,明明他才是那个该下地狱的人!

2013年12月25日

那小畜牲越长越像那个贱人……昨天我起夜,差点把她看成了翠翠!

监控装好了,每个房间都要盯着……我不能让她靠近我的儿子。

所以那年冬天,她半夜被揪进厕所泼冷水,竟是因为这个。

她当时还以为是自己忘记冲厕所了,为此还攒钱给芳丽华买蛋糕,就是为了获得她的原谅。

要是早知如此,那蛋糕她宁愿喂狗吃,也不能便宜了芳丽华。

满腔愤恨无处发泄,周桐佳拿起钥匙就向仓库冲去。

红木门“吱呀”一声打开。

一股霉味儿混的香灰扑鼻而来,周桐佳打开手机电筒,透过沾满灰尘的光线,那密密麻麻的黄符粘得满墙都是。

正中央摆放着一张桃木桌子,上头还躺着个巴掌大的桐木人偶。

为了看得更清楚,周桐佳慢慢靠近。

却发现这人偶的做工很是粗糙,应该是手工雕刻的,面部也没有五官,只有一道刮痕,像是被人用指甲硬生生抠出来的。

胸口还插着三根生锈的缝衣针,周围还有一圈暗红色的污渍,不知是铁锈还是别的什么。

她颤抖着翻过木偶,背后刻着三个字——周桐佳。

字迹娟秀,是芳丽华的手笔。

就算她再相信科学,也还是被场面吓得心惊肉跳。

她第一次意识到人心居然能丑恶成这样,害她生母还不够,连带着她这个产物也要扎针诅咒。

明明是芳丽华自己做了亏心事,却妄图用这种邪术,寻求安慰和庇护。

胆小又恶毒。

周桐佳也不能将娃娃随意丢弃,就先塞进衣兜,然后手掌随意一摸,一阵冰凉的触感吓得她寒毛直立。

光线向下移动,原来那柜子中间还上了三把锁,上头还缠绕着一串铜钱。

周桐佳撬开时,铜钱“叮当”坠地,滚进阴影里,她也顾不上去捡,赶紧拉开抽屉,里面竟藏着封信。

纸张微微发潮,边缘有被反复折叠的痕迹,字迹颤抖。

爹、娘:

女儿不孝,有些事一直没敢告诉你们。

那晚建业哥说带我去看新收的麦子,却在粮仓里……我醒来时衣裳都破了。他说会负责,但得先瞒着,为了两家的名声...

我怀孕后,建业哥说等孩子生下来,就送我去县城读书,丽华姐也待我极好,还特意问老中医要了方子,熬药奶给我喝。

可昨夜肚子突然疼得厉害,建业哥说“女人怀孕都这样”。丽华姐却急得直哭,冒雨去请医生,她待我这样好,我更不能对不起她……

等孩子平安生下,我就会立马离开。

女儿:翠翠

1999年4月15日

她忽地笑出声来,短促又尖锐,像是被什么东西刺穿了喉咙。

信纸上的字迹在她眼前扭曲、模糊,又突然清晰得刺眼。

“你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