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酝酿
陈氏祠堂内，油彩火焰下方。
此时的萧七已脱离附身状态，赤色双瞳恢复了深棕色，而他的旁边站着一位橘红头发，赤红眼睛的少女。
这位少女看起来十六七岁模样，但是她已经困在此方地界一百年了。
她就是火神，一只得道升仙的狐狸，陈氏祠堂的供奉神灵。
“我知道你们有很多问题，问吧。”她说。
“你叫什么名字？”萧七两手抱臂，抛下这样一个问题。
火神少女微微一怔，似乎没想到第一个问题竟然是会这个，回应道：“妮娜。你也可以叫我火狐。”
她的语气生涩冰冷，完全没有释放善意。
连杨依都有些看不过眼：“他助你对抗黑婴，你是不是应该很感谢他？”
妮娜没有看杨依，而是扭过头来瞪着萧七，眼神中流露出的是几分恨意：“老实说，我现在想杀了你。”
萧七不为所动，两手仍旧抱臂：“哦？为什么？”
“若不是你多管闲事，我的信仰不会那么容易被动摇。那天你阻止了陈公伯杀害王氏母子，害得我失了先机，自家香火被污染，信众溃烂，那条大虫一步步吞噬掉我的庇护范围，几乎动摇了我的立命根基，只差一步就能将我身上的神性剥落下来，吞噬为他的第二神性。”
“这么说，李家村的这些村民，和你们的关系是？”
“全部都是我们三位半神的身外化身，这整个世界是以我们为根基的。只有占有愿力，才能供养神性。”
“此方世界的根基？才只是半神，就已经能成为世界之基了？”
“桃源世界的根基本身就只有一点神性，故而能承载的最强神灵就是只有一点神性的半神。我和那位大虫以及芷迁姑娘在这里是创世神级别的存在。主世界的神性是无限多，半神位格便不足以操控规则了，至少要圣人级别才有资格截取历史，掌握权柄，乃至扭曲规则。”
萧七若有所思般点头：“所以我的插手，动摇了你的愿力，使你在势均力敌的抗衡中落败了，差一点被吞噬掉神性，是吗？”
“是的。”
“明白了，那你杀了我吧。”
妮娜微微挑眉：“我当然想杀了你。但是很可惜，你是史话，你活着比你死了更有价值。”
“所以你一定不会杀我。”
“不杀。”
萧七前踏一步：“不仅不杀，你还会把力量借给我。”
“聪明。”
“一个活着的史话可以助你收回失去的愿力，可以助你稳固半神的境界。”
“那是自然。”
“所以你一定会很慷慨的。”
“我的确很慷慨。”
说到这里，火狐突然哈哈大笑：“你是个聪明人，和聪明人交易总是好过和蠢人交易。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能成为史话了。你若能助我灭了那条大虫，我们此前的恩怨一笔勾销。不仅如此，我会向你透露一点神性机缘，但条件是你需要为我去办一件事。”
“什么事？”
“到时再告诉你。”
火狐目光转向另外三名纵横者：“我会将所有的力量借给萧七，所以要你们去压制那三名难缠的不洁者。”
鬼山他丸和艾斯黛尔均盘腿坐在地上，一个肋骨全断，一个圣光遍布网状裂痕，他们苦笑了一声：“我们已经尽力了。”
在阵营对抗中，他们出了很多的力，身体已经破破烂烂。
于是所有视线都汇聚到杨依身上。
她现在双手抱臂，半靠在一根粗大的柱子上，感受到视线，她言简意赅道：“知道了。我去压制他们。”
与此同时，王氏祠堂内部。
荤和尚、恶丐单膝跪地，只有黑玫瑰一人匍匐在地上，行跪拜大礼。
最上首便是那蠕虫抱首闭环而成的黑婴。
一条条蠕虫分身从大肚子的村民体内破肚而出，蠕动着流向黑婴的体内，令他的力量一点点恢复到鼎盛。
那些被开了膛的陈氏宗族，也成了一员员阴兵阴将，行走在村中，密布大街小巷，形成极为壮观的景象。
这是震慑。
他端坐于上首，冷笑道：“妮娜，你的愿力，我全部笑纳。”
这样的景象足足持续了一夜，黑婴摄杀陈氏族裔也杀了一夜，力量已达巅峰。
陈氏祠堂中的妮娜附身在萧七身上，两股力量互相磨合，汹涌暴躁的火神之力涓滴融入萧七体内，在四肢百骸间舒展开来，竟然完全压制了暴炎的力量。
暴炎的力量与火神之力相比起来，便如家猫比之猛虎。
萧七盘腿打坐一夜，两手搭在膝上，身后的火狐虚影渐渐与自身融合。
待到天明时，他猛地睁开眼睛，两粒瞳仁已然赤红，妮娜的声音和萧七的声音重叠在一起：“该去算算总账了。”
百草堂内，李芷迁竖瞳微眯，嘴里吐出蛇信来嗅着空气中的杀机，她渐渐褪去人形，变成一条青鳞巨蟒，吞下了自己的尾巴。
随后，李家村十座隐秘的安全屋，连带着李氏村民缓缓虚化，乃至消失。
他们被拉入了李芷迁创造的另外的空间。
当黎明到来时，山尖降下了最为浓郁的红雾，遮蔽了太阳，光线难以刺穿。
四道身长百丈、如高脚蛛般的巨影浮现，它们宛若山岳般高大，每移动一步，便有屋舍农田被夷为平地。
村中的王氏子嗣，浑身骨骼发出奇怪的咯吱声，颈椎骨竟然硬生生长出一尺，变成了一种形似人类的怪物。
萧七走后，杨依挽着长枪，走到了宗祠门口。
她斜眼看着面前，三道人影渐渐从红雾中走出。
荤僧走在中间，肩扛齐眉棍，淫笑着看向杨依。
左边是黑玫瑰，她已被黑婴收训过，成了荤和尚的下属，成为练就他“淫无戒”大成的饵料。
右边是托钵恶丐，走一步点一下竹杖，在浓雾中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笃笃”声。
“啧。”杨依眉头一皱，不屑地啧了一声，“就你们仨？那就三个一起上吧。”
她甩开长枪，精准无误地指着荤和尚的眉心。
艾斯黛尔和鬼山他丸在祠堂内静坐休养，双目紧闭，丝毫不关心门外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