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我的打工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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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十一)回忆父亲1

几十年一瞬间,记得父亲在世的时候,我还不太懂事,但从小到大,没记得父亲打过我,我虽然不懂事,他却总是鼓励我,我不记得自己小时候的样子,只有一张小学毕业证照片,但我想我应该很可爱,不然父亲怎么从来都是那么喜欢和宠爱我呢。父亲三十九周岁去世,那年我十五周岁,也就是说,我们爷俩今生今世只有十几年的交集,并且还有几年的时间我不记得,也就是说他留给我的记忆也就十年多一点的时间。

他很平凡,生在普通农家,以前的日子虽然很穷,但爷爷奶奶们却都很能干,特别是繁衍后代,很多都是姊妹兄弟一大帮。父亲也不例外姊妹兄弟六个,他排行老五,下面还有一个妹妹,也就是我的小姑,小姑是和我大伯家的大哥同年生的,奶奶和大儿媳妇同年分娩,辈分差一辈。我记事的时候小姑也已长大,只是还没出嫁,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大姑二姑三姑都已经成家立业,大伯家也已经是儿女成群。父亲那个时候已经是民办教师了。但他穿的衣服却总是旧军装,记忆里最多的就是他穿着没有领章帽徽的旧军装的样子。他是在我出生之前当了兵。他读过初中,当时在家里算个有学历的,69年的兵,和我舅舅在一个部队,舅舅是68年的兵,小学文化,几年后提了干,父亲当了五年兵,复员了,父亲不是文艺兵,却是部队基层文艺宣传队骨干,他会吹笛子,拉二胡,还写的一手好毛笔字,当了五年兵,比一般的义务兵多两年,应该是因为他的才华,部队需要他,没有提干,应该是因为他的正直,不会交际,我有时候甚至在想,如果他是个女文艺兵,可能就回不来了吧。

但是,党还是需要他这种正直的人,他在部队入了党。复员回村之后,大队就让他当了小队长,全村一千多口人,分为七个小队,我家在五队,他是五队的队长,男女老少一百七八十口人,也相当于连级干部了吧。那时候是集体,还没有包产到户,分派下地干活都是小队长安排,记工分,他把部队的管理用在了小队,那个时候人们都没有积极性,干多干少无关紧要,挣够工分就行。父亲却非常认真,看到在地头歇时间长的,消极怠工的就批一顿,扣公分,看到娘们们扎堆坐在一起纳鞋底也批一顿,扣公分,男人们还不好意思反驳,只是暗地里骂,娘们们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张嘴就骂,他还气的不得了:你们这帮娘们儿,啥素质,你们看看部队的女兵是啥样子,把你们送到部队上,几天就老实了。

娘们们一听骂的更欢了:我说刘队长,你这么厉害,部队咋不要你了呢,你这么厉害咋不找个部队上的媳妇呢?幸亏建国他妈不嫌你,不然你就得打光棍,俺没素质,俺男人可稀罕来,你管的着吗,你咋这么板呢,怪不得部队不要你,你就是个傻实诚。

父亲正直而且忠厚,他不会耍心眼,总是以诚待人,其实也没脾气,只是像那些婶子大娘们说的那样,太实诚。记得母亲说过,那个时候大小队干部经常凑一块儿假公济私的喝点吃点,父亲不能喝酒也从来不凑场,显得非常另类。还有一次他有几个同学来我们村的一个伯伯家串门,伯伯把父亲叫了去,一般人凑酒局不是拿烟就是拿酒,烟酒不分家吗,父亲却拿了两包钙奶饼干,让大家吃饼干。这事让这个伯伯说了很多年,颇有取笑之意。

其实婶子大娘们虽然骂他,伯伯们虽然取笑他,但都不是真的看不起他,只是知道他为人太实诚,人品却是正直善良的很。但是母亲很要好,很觉得没面子,说啥也不让他干这个小队长了。母亲虽然没文化,年轻时也是十里八村的利索人,结婚前在村里是团支部书记,组织文艺汇演是台柱子。比父亲大三岁,父亲对她可好了,啥事都是母亲当家。父亲不善言辞,爱意都在行为中表达。父亲去世后,母亲带着我们弟兄两个,一直走到如今,当时正直壮年,没有一点风言风语。大概也是因为父亲深沉的爱足以让她怀念一生,这个世界上只有父亲的爱才配得上她。

父亲和母亲的亲事是媒人说和的,媒人也是个老师,在姥爷村里教书,姥爷是村里的贫协主任,民兵连长,两个人私交甚好,就认了母亲为干闺女。父亲高高的个子,虽然因为家里穷穿的很普通,但人品端正,透着一股文人的秀气,骨子里的善良洋溢在脸上,姥爷一眼就相中了。从我的记忆里,姥爷非常的喜欢这个女婿喜欢这个文化人。父亲给姥爷写的字姥爷挂在屋里最显眼的地方,姥爷在村里处事非常圆滑,和父亲的性格截然不同,父亲不会巧言话语,姥爷却偏偏喜欢他,我记忆中每次父亲带着我去姥爷家,姥爷看着父亲,眼里满满的都是慈祥的爱。他很有眼光,知道这个孩子人好,值得托付。事实证明,老爷子是对的,只是命运不济,父亲英年早逝,这是命,无法预料,也无法抗拒。

父亲后来去了县城的食品厂当了工人,那个时候交通不方便,家里很穷,父亲买了一辆洋车,也就是自行车,不是工厂货,是个人焊接的那种,轮盘比较小,车架也长,没有后车撑,放下的时候需要用一根木棍在车子中间斜撑住,那个时候叫加重洋车。其实是赶集卖花生豆子之类载重用的,骑着上下班很不好看,但是因为便宜父亲才买的。母亲虚荣心强,很不喜欢这个加重洋车,每次父亲带着她和我去走亲戚,她都会嘟囔着烦气,可能就像现在的女孩子喜欢宝马奔驰是一样的吧。父亲也只是默默听着,从不烦气,大概是因为他知道这个女人不懂他,但他爱她,却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只能默默承受吧。后来姥爷跟在部队上提了干部的舅舅说了这事,舅舅从潍坊给买了一辆泰山牌自行车,母亲才高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