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为仆的自我修养
王弃疾和盛长柏一齐出了门。
“长柏，你先走吧，我帮我这小女使搬些东西，要不然她一个人怕是要忙好久的。
而且我顺便要把房里的一些贴身的东西收拾收拾。”
盛长柏看了看跟在王弃疾身后的“小”女使，只见她躲在王弃疾的身后，可偏偏十分突出的身高却又显得十分奇怪。
“也好，她是知道松涛斋在哪的，回头让她给你引下路就好，那我就先走了。”
王弃疾要去收拾贴身的东西，盛长柏自然也是不好再跟着的，于是就先走了。
说实话王弃疾他们所带的东西也是极多的，他们三个人，就算再加上一个小女使，一时半会也是收拾不完的。
他说着去收拾一番，也就是整理一下极贴身的东西，以防人不在，万一丢了惹出无端的事来，剩余不怎么重要的东西等到后面让人一起来搬就好了。
福伯和当归服侍了王弃疾许多年，可以说是比他本人都了解他了，极为麻利的收拾好了要紧的物什。
“收拾好了吗？”
“好了，郎君。”
“那就顺便帮，嗯···夏洛收拾一下吧。”
一直安安静静跟在后面的夏洛，闻言也不敢再装作什么隐形人了，她一个小女使哪有什么资格让主人家亲自出面收拾行李的。
女使说的再好听，到底也只是一个女婢而已，而且像他们这样签了死契的仆人，根本就不能算作良人，就算以后得到主家怜爱，抬为妾侍，生出的孩子也是低人一等的。
“郎君，不用了。”夏洛的声音就像是蚊子嗡嗡叫一般，若不是看见她张着嘴，都没人注意她在说话。
福伯也是身为奴婢许多年过来的，哪能不知道遇到一个好主人有多么重要。
“我家小郎君平日是最良善不过的，日后你就知道了。”
夏洛起初以为王弃疾和二公子说帮她收拾行李只是托词而已，没想到是真的，而且看着在郎君身边极有份量的福伯也说了话，她也就不再推辞了。
便带着三个人往一众女使住的小院子里去了。
其实夏洛刚被大娘子喊进去，说给王弃疾当贴身女使的时候，消息便在院子里传开了，多少人不知道在暗暗嫉妒着呢？
少爷的贴身女使历来是府中丫鬟，女使们梦寐以求的职位，不仅身份尊贵，更意味着接近富贵的机会。
若是有朝一日入了少爷的眼，抬为妾室，那可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夏洛带着王弃疾他们三人刚走近女使居住的小院，彷佛就能感受到周围的“不怀好意”，恨不得把她吃了，自己成为那个人。
周围其他丫鬟的目光，则如同暗涌，流露出复杂的羡慕与嫉妒。
她们穿着统一的家常服饰，动作间透出小心翼翼的拘谨，彼此之间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
“郎君，我自己进去拿就好了。”王弃疾能靠近这里，夏洛她就感觉万分荣幸了，哪里还能让他这样尊贵的人进去呢？
“好。”
······
这院子的人，显然是被大娘子调教有素的。
待得夏洛离去之后，王弃疾便察觉到，周围投来的目光瞬间稀少了许多。
看来大多的眼神都是针对夏洛的。
“郎君怎么对一个个女人偏偏那么好，那画舫的娘子，说收进房就收进房了，这个小女使也是，郎君还主动来帮她收拾东西。”
一旁的当归和王弃疾是一齐长大的，说是主仆，但实地里说是兄弟也没错，私下里经常开玩笑。
“当归，怎么说话的，看来郎君宠惯的你，越发的没大没小了。”一旁向来克己守礼的福伯却是直接的呵斥了一句。
在他看来主人把你当兄弟，是给你情面，若把放不清自己的地位就是取死之道了。
这当归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从小又是在他的教导下学习“为仆之道”，说是孙子也没差了。
他自然不想看到有朝一日，当归因为分不清自己，遭了祸。
“按照大姐儿的意思，自是把这小姑娘当做郎君贴身女使的，虽不是枕边人，到底也是房里人，要知根知底才好。
郎君说是来帮她收拾东西自是试探她的习性的，是否温顺恭良。”
福伯一套的解释让一旁的当归对自家的郎君更生崇拜，原来一个小小的收拾行李都有那么多门道。
不过另一旁的王弃疾也是没想到原来自己的行为之后有那么多深意。
他分明就是担心这个小女使回来会不会受排挤，以及顺路搬个东西，他纯粹就是个“善良”性子而已。
当归看着自己郎君微微颔首，似乎在表示赞同。
他瞬间对于福伯也是心生佩服，要不说福伯怎么能成为大管家，而他却还是一个小厮，就是这份眼力见都是需要他在学上数十年的。
“福伯，那你觉得这个夏洛姑娘怎么样？”当归好奇的问道。
“嗯，你觉得怎么样？”福伯没有回答，只是简单的反问了一句。
“我觉得挺好的，就是有些胆小，郎君说什么，她这不行，那不行的。”
但福伯却是拊掌笑着。
“就是胆小这才好啊，《论语》中说‘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谦谦君子’，《礼记》中讲‘君子恭敬撙节，退让以明礼，卑以自牧’，胆小有时候也不失为一种品德啊！”
“什么意思啊！”
当归听福伯这稀里糊涂的一通乱扯，根本不知道讲的是什么？
他虽然是王弃疾的贴身小厮，某种程度上也充任着书童的角色，但他却是半点书都读不进。
幸亏现在是冬春交替之际，还冷着，厚厚的衣服掩盖了当归的身材，否则到了炎夏定让大家知道什么叫做“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看着自家书童这般没文化的，王弃疾也是想要调笑一下。
“福伯讲的很简单，无非就是，遇事若履薄冰，始知恭近于礼之慎，非畏葸也，乃持重守节。”
当归也是有点懵了，郎君说简单那就算了，在他心中自家郎君可是妥妥的宰相根苗，可是福伯也说简单，难不成这真是他《为仆的自我修养》还没有练到家？
“那俺回去在梦里多读点书。”
当归最后蹦出了这么一句话，逗得王弃疾和福伯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