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北疆无敌先手无敌
八柄飞剑化形的大剑,是削减了刀气上的大半气力,可未曾全部拦下。
所以,那立在当空的大剑直接被击碎,与清风汇为一体,不见踪迹。
八柄飞剑一一跌落在地,七倒八歪地瘫软在了谢风流身前的地面上,哪里还有让人一眼望来,就心生畏惧的大气魄。
谢风流手中的剑指,更是成为了此时场中的笑谈。
宇丰仪没有笑,她只是拖着横刀继续前行。
笑的人是谢风流自己,是自嘲的笑,是苦涩的笑。
他当真有什么天大的本事?不就是曾在帝都长安城,挡下了冯骅冉的一刀,在石州城,杀了一些无名之辈。
在大江之畔,请那骊山老祖巫马某年赴死,又在龙虎山,破去了小天师的伎俩。
这依靠的都是师父乾景天传授的无名功法,还有那酒葫芦当中的八柄飞剑。
若是这些都被抛去,他所依靠的,不过就剩下了一具肉身。
上次在敦煌城内,他就想明白了自身的问题,放任袁虞茱遁走,不是他所想,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袁虞茱离去。
今日护在副都护府府邸深处这大门前方,感受更是清晰。
谢风流收回了剑指,仰头饮下一口酒水,抬手汇聚了体内气力,他要用自己,做成这大门前方最后的屏障,为游骑将军史腾骏,争取最后的一些时间。
刀气继续逼近,下一个眨眼间,就要撞在谢风流的身前。
他不躲不闪,只能用体内的气力,在身前组成了一道屏障,将刀气硬抗而下。
“这今日的好心情,都被你小子给破去了,所以你死了,我不会很伤心,他死了,我今天的好心情才能又转个头回来。”宇丰仪提刀指向了大门后方,她对着谢风流解释道。
谢风流哪有功夫去理会宇丰仪的话语,他的身躯又被掀飞了出去。
那刀气是与体内的气力相互抵消,也同时破去了谢风流所有的依仗。
他蹒跚起身,喘着粗气依旧能与那两名将士齐头并肩,已经是莫大的运气所致了。
“嘿嘿。”谢风流一笑,嘴里的血污,都随着笑声泼洒而出。
酒葫芦还牢牢握在掌心里,他又面向了宇丰仪所在,八柄飞剑一一起身,重新落在了他的身前。
他现在不能在往前走了,说实话,就连动一下脚趾,都只怕有些费劲。
“笑什么?”宇丰仪开口问道,她的弯刀所指,便又落回到了谢风流的身上:“也对,你还不曾身死,你不死,总还会有意外。”
宇丰仪有些焦躁地摆摆手,便是举刀,又要劈过去。
那这眼下刀气再去,这小子凭借几柄歪歪扭扭的飞剑,可还能将她拦下?
或许,不用他来拦下。
“小老儿张朝士,今日来访,哎吆,这地方还挺热闹的。”张朝士立在了谢风流的身前,他撒开了婢女的手掌,转头看向了谢风流的方向。
“小子,不是跟你说过吗,往后不要这么拼命,你这体内的暗疾,依小老儿之见又给加重了。”
“咳咳!”宇丰仪轻咳两声,她的目光很认真地从张朝士的身上打量过去。
“南有钱梦粱,北有张朝士,前辈就是那张朝士?”宇丰仪开口问道。
“是小老儿啊。”张朝士笑着与宇丰仪对望。
说话的时候,他已经将手中的二胡变成了单手拎着,他的脊背有些佝偻,尤其是的笑的时候,整个身躯都会跟着颤抖不止。
让人生怕一阵风吹来,就要给吹散架了一般。
“果真是您,老前辈,您也要拦我?您都这般年纪了,做什么不好,非得是要做些出格的事情。”宇丰仪摇头漫不经意地说道。
但她脚下的步履明明已经停下,也摆出了足够认真对敌的姿态。
“唉。”张朝士叹息一声,然后摇摇脑袋,他将二胡抛到了身后婢女的手中:“小老儿又何曾想,不过是形势所迫,做一些该做事情的罢了。”
那婢女接过了二胡,又从身后摘下了琵琶,递到了张朝士的身侧。
她有些不喜道:“什么形势所迫,不就是一直想着再在江湖走一遭,能跟哪个这江湖上的有名后辈,再过两招,可但凡有人听到你的名号,都躲得远远地。”
“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体吃不吃得消,要是耍砸了,我看你可怎么收场。”
张朝士仿若未闻,他单手握在了琵琶顶端,往外一抽,一柄软刀握在掌心之内。
另一只手扬起,就是那之前握着二胡的手掌,竟也有一柄短刀在手。
他依旧笑呵呵的,两个眼珠子不能瞧得真切。他的手中有两柄短刀,身躯是早就不足七尺的老态龙钟。
“哦?怕是不能如老前辈所愿了。”宇丰仪将婢女的话收入耳中,摇头叹息道。
“不打紧,不能也就不能吧。”张朝士晃了晃身躯,慢吞吞地说道。
倏忽这府邸之内,吹起了一阵微风,这微风从张朝士的脸上划过,便抚起了这自称小老儿的斑白发丝。
宇丰仪又将弯刀提起,她此时已经能感觉到,两股很刺骨的刀意,紧紧盯在了她的身上,让她不由轻微颤栗。
“老前辈,那晚辈就动手了。”
她只是扬起了手掌,弯刀轻轻拨动,那身前凝滞的刀意,竟然就被挥之而去。
她往前一步,弯刀竖立在身前,其后一刀斩下,身侧四周,有累积许久的陈年风沙而起,风沙所致,尽数臣服在了她的一刀之下。
见到对面的夫人这手起刀落,大势已成,张朝士也无有倦怠。
他缓缓往前几步,两柄软刀扬起:“小老儿张朝士,但求一战。”
话出口,张朝士的眉头却皱起,脸上的笑意虽有,可去又有了几分苦涩。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赶忙改口道:“小老儿还是但求不死罢了。”
“这活的越久,竟然也就越怕死。”
“呵呵。”宇丰仪仰头一笑,有些不耻这老前辈的脸皮。
张朝士成名太早,早到了让宇丰仪才入江湖,他就已经是这江湖上快要退居幕后的老先生了。
所以,对于这位老先生的通天本事,她向来不会记挂在心上。
以前也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与曾经位列天字号大境界的高手对阵。
这再仔细一想,原来这些年来,她也成为了那天字号大境界之外的寥寥数人之一。
她的笑是假笑,笑声起,弯刀又起。
之前宇丰仪与谢风流对战,始终留有余地,这再与张朝士对战,可就不再有丝毫保留,她这一刀起,脚下便狠狠一踏,就近到了张朝士的身前。
两柄软刀横在了弯刀就要撞来的路途之上,这一刀之威,竟然让张朝士的身躯,跟着剧烈一抖。
宇丰仪后退数步,不是被两柄软刀所逼,而是她自愿后退。
一个碰撞之后,宇丰仪笑了,她的笑声很细微,但确实是嘲笑,这天底下最令人毛骨悚然的嘲笑。
张朝士的两柄软刀落下,有些不尽心的摇了摇脑袋。
他这数十年的蛰伏,不曾与人交手,这一交手,竟然还落在了下风。
他抬脚往前了两步,宇丰仪也往前走了两步,于是三柄刀锋再次撞击。
这一次,宇丰仪退后一步,还是自甘后退。
而张朝士,后退了数步之遥,他还是依靠着软刀拄地,才稍稍站定下来。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脸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老爷子,不行你就给回来。”婢女在身后赶忙提醒道。
“屁,小老儿可是北疆无敌张朝士,小老儿要是回去了,这名头不得落为江湖后辈的笑柄?”张朝士摇头呢喃道。
“你已经要耍砸了。”婢女不开心地嘟着嘴说道。
“没耍砸,小老儿可还没拿出那看家的本事。”张朝士又反驳道。
宇丰仪没有理会这对主仆的交谈,她脚下用力一踏,弯刀又至。这一刀劈下,整个院落之内,温度都跟着升高了一些。
这蛟河城原本就有些枯燥,此时又添了几分更无味的燥热,是源之于张朝士心底深处的燥热。
弯刀又被两柄软刀拦下,没有劈在了张朝士的身上,不过是在张朝士身前很随意的一刀斩落,之后便是寂静无声。
“嗯?”张朝士轻哼了一声,他低头向着身前看去。
原来那很随意的一刀,都在他的胸口之前,落下了一道不算太深的刀痕。
那刀痕必然不深,也就撕裂了张朝士身前的衣衫,又留下了一道浅浅的伤口,连血迹都不曾渗出来。
“小老儿是北疆无敌张朝士,更是先手无敌张朝士,你敢不敢让小老儿先出手?”张朝士笑着与那宇丰仪对望一眼后问道。
“就这么打下去,小老儿就算是输了,也不服气,更不尽兴啊。”
“你想想,小老儿是先手无敌,你却始终压着小老儿的先手,那赢了名声也不甚好听。”
宇丰仪已经又立在了张朝士数步之外,她皱着眉头,在张朝士的身体上下打量良久,她将弯刀很自然的下落,做了个请的手势。
“便让老前辈先手,老前辈若真无敌,那我今日便转身走出这府内,若不曾无敌,那姓史的命,便要让我取走,如何?”
“若不然,再加上一个赌注,把老前辈的命也押上如何?”
宇丰仪这最后的话音出口,分外尖锐,让在场的诸人,都感觉整个心中都跟着一颤。
“也罢也罢,既然夫人想要小老儿的命,小老儿也就押上,就是不知晓,夫人有没有那本事了。”张朝士往前两步,调侃道。
他的脸上笑意散去,两柄软刀便上下翻飞,已在一息之间,逼近到了宇丰仪身前。
软刀左右分开,刃锋之上寒芒四射,双刃交叉在了一起,切向了宇丰仪的小腹所在。
左右两侧都是刀势袭来,宇丰仪定然不会左右腾挪避开,眼下便只剩后退一条路,但她若是后退,就将让张朝士身上,那宛如长虹贯日般的滂沱气势更甚。
此消彼长,她的气势就如同大厦将倾。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躲不得,又退不得,宇丰仪也只能扬起弯刀,直面这两侧的汹涌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