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下一刻
迈尔推着他的小推车，轱辘与地面摩擦，发出哗哗的刺耳声音。
他来到了陈舟的冰淇淋车前，两眼直直的盯着铁格子里的各种冰淇淋，“来一份。”
“要啥味的？”
“原味。”
陈舟狠狠挖了几大勺子，在脆筒上堆出一座冰淇淋山递了过去。
他在这从上午待到下午，遇到来买冰淇淋的，都是抱着淦他娘塞满的劲头装的。
“……”迈尔有些呆滞的接过冰淇淋山，“多少钱？”
陈舟看了看价格表，“三块。”
迈尔递过来一张五美元纸币。
陈舟接过钱，找零的时候顺口问道：“你那车里装的啥啊？”
迈尔停下了咬向冰淇淋的大口，抬起头，用冷漠的灰黑眸子盯了过来，“你为什么要问这个？”
“呃，随口问问。”
“为什么要随口问问？”
“就有点好奇。”
“你是CN人，我记得你们CN有句谚语，野猫会因为好奇心死掉。”
“嗨呀，猫是猫人是人，猫可以随便死，人能随便死吗？”
“为什么不能？”
“呃……能吗？”
“能还是不能？”
“能？”陈舟不确定。
迈尔咬了一口冰淇淋，将些许奶油弄到了鼻子上。
“要纸吗？”
“你认为我需不需要？”
“呃……我不知道。你买好了吗？”
“你管我有没有买好呢？”
“呃…那个、就是、呃……”
“你到底想说什么？”
“哈哈，我没什么想说的。”
“你的思考逻辑混乱了？”
“这…大概，我不清楚。”
“你什么时候来的美国？”
“大概两年前。”
“你要一辈子都待在美国吗？”
“以前想回国的，现在不想了。”
“你是非法移民？”迈尔又咬了一口冰淇淋。
“不是，我跟我亲戚过来的。”
“你是非法移民。”
“……
你这样认为也行。”
“你平时都在哪里卖冰淇淋？”
“呃，什么？”
“你是不是聋？我问你平时都在哪卖冰淇淋？”
“在有人的地方。”
“我问你具体的位置，你做事都没有规划的吗？”
“计划赶不上变化嘛。”
迈尔面无表情的将一整个巨大的冰淇淋吞入了嘴里，整张脸夸张的鼓起，咀嚼。显得又严肃，又滑稽。
“你对未来没有计划？”
“今天有的。”
“明天呢？”
“可能几个小时后会有吧。”
迈尔从兜里掏出一枚金黄色的一美元硬币，正面是萨卡加维亚背着她刚襁褓中的儿子回眸的浮雕，背面是一只展翅翱翔的雄鹰，“你一生中赌过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啥？”
“回答我的问题，你一生中赌过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一切。”
“很好。”迈尔用拇指一弹，硬币旋转到残阳的余晖中。
啪！
他将落下的硬币拍在手臂上盖住。
“正还是反？”
“你把手挪开就知道了。”
“我让你猜一下。”
“为什么猜呢？总得有个原因吧？”
“那不重要，你猜就行了。”
陈舟看向迈尔的眼睛，平静的灰黑色，看不出任何情绪，像是裁定众生命运的神灵。
“我讨厌赌博，一切和运气有关的游戏我都讨厌，所以能不能不赌？”陈舟退缩道。
“不能。你知道的，你的每一个决定都是在为往后的人生进行赌博。”
“听不懂。”
“没关系，猜吧。”迈尔举了举手臂，“你此前的所有人生就是为了这一刻存在。
做出你的决定，然后前往下一刻，或者不前往。
都在你自己。”
“赢了会得到什么？”夕阳的余晖下，陈舟感觉脑袋发痒，他挠了挠屁股。
“已经说了，决定你下一刻的人生。”
“感觉很怪啊。”
“猜吧。”
“那我猜雄鹰。”
迈尔移开了手，硬币上是萨卡加维亚回眸的图案。
“可惜。”他说道，并举起了带着消音器的枪，“你无法前往下一刻了。
从这个角度说，你没有做关于明天的规划是对的。”
噗！
子弹射在陈舟的额头上，成了一片瘪铜片
陈舟：“……”
陈舟：“我在QQ空间的小视频里看过《老无所依》的解说。
你是不是在角色扮演那个蘑菇头大壮？”
“？”迈尔呆愣的看着陈舟的额头，不可置信的又开了一枪。
噗。
子弹这次崩到了迈尔身上，将他的耳朵打穿，血液顺着他的脖子往下流淌。
陈舟问道：“要纸巾吗？”
“……”迈尔转身要跑。
“我的极限速度大概能够达到百米每秒，你确定要逃？”
迈尔僵硬的站住了。
“把硬币拿过来。”陈舟开口道。
迈尔将硬币递来。
陈舟接过硬币，微笑道：“让我们来赌你的下一刻。”
硬币被抛起，落入一张摊开的掌心里。
“猜吧。”
“……”迈尔沉默的看着陈舟手上完全不加遮掩的硬币，片刻后说道：“雄鹰。”
“是雄鹰吗？”陈舟问道。
虽然他掌心的硬币确实是雄鹰面。
“……”
“为什么不回答？”陈舟用手指在硬币表面搓了一下，将之整个抹平，“我问你，是雄鹰吗？”
“你想要什么？钱？权？女人？”
“羞辱你。”
迈尔脱掉衣服，“我可以在大街上拉屎，让我活着。”
“真恶心，你还是赶紧死吧。”陈舟拿起一只塑料勺，就要将之送进迈尔的脑壳里。
却听迈尔忽然问道：“你是吸血鬼吗？”
“你知道吸血鬼？”陈舟顿时停下手，他正愁打探不到情报呢，“行，我不杀你了，上来细说。”
迈尔目光闪烁，进到了冰淇淋车里。
他随即一僵，因为他发现在冰淇淋车的柜台下有一具尸体。
“他是毒贩啦，这冰淇淋车就是他用来伪装卖货的。”陈舟解释道：“反正毒贩都是要死的，我就帮了他一下。”
“……”迈尔略显局促的坐在了一张小椅子上。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这种不可抗拒的感觉，给他的内心带来了难以言喻的恐惧。
就像是在面对命运。
但谁让强者就是能够决定弱者的下一刻呢。
“说说吧，你知道的吸血鬼。”
“你不是吸血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