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大事
徐毅要拿走的，便是睦州城内甲仗库内的武器，至于他要留下的，则是打开这睦州城的办法。
摩尼教盯上了这座城，早已在城中打探情况，甚至动了杭州城的念头。
方腊也盯上了这座城，甚至邀请徐毅一同来此城中共商大事。
但很不巧的是，徐毅也盯上了这座城，并且早在他的计划里，睦州城是和寿昌县一并要打下的，如今发现了摩尼教的踪迹，他不介意好好利用一把。
“乔正，此次你的情报工作做得很好，接下来，由你牵头，狗儿做具体部署，将城中甲仗库和河道沿街仓库摸索清楚，我需要一种能尽快出城的办法。”
“第二，打探一家名叫探春社的戏班子，我要知道它现在的落脚地。”
“第三，盯紧睦州大狱的动向，把我们此番带来的好东西，找机会都堆到附近去。”
面对着在屋内的诸位心腹手下，徐毅沉声将布置一一说来，虽然众人还不清楚他要做什么，但很明显，这些人彼此间脸上已逐渐显现出兴奋之色来。
搞破坏，一向都是男人的心头好！
“不过记住，此次行动，并非正式的军事战斗任务，一切以保存自己为先，注意斥候营的隐蔽制度。”
末了，徐毅又特意提醒了一句，众人齐齐称是，便有条不紊地办自己的事去了。
云灵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的，到最后也不知道徐大哥要做什么，只能挠挠头，忍不住问道：“徐大哥，有什么二丫能帮上忙的吗？”
徐毅看向她，笑起来道：“自然是有的，来，二丫，徐大哥是给你有个任务要去做的，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胆子了。”
云灵第一次看徐毅对自己抱以重任，立时便回道：“徐大哥尽管说，二丫一定能做！”
“好！”
徐毅眼神中多了几分幽深，他拿起笔沾了沾墨汁，开始在纸上写字，边写边说道，“二丫，徐大哥要你做的事情很简单，只需你去府衙门口敲打登闻鼓喊冤就是了……”
……
……
北宋设立登闻鼓院和登闻鼓检院来负责受理吏民申诉之状，那登闻鼓就是府衙门口摆放的两面大鼓，当事者只需要敲击此鼓，本部官吏便需接访，并开衙审理。
倘若事情很大，官吏甚至还需将事情上呈皇帝御览，且因敲击这登闻鼓的人不受身份限制，故而这一途径亦是北宋时期上达天听、监督官僚的办法。
而奇石一案如今在东南闹得沸沸扬扬，甚至惊动了汴京蔡相，作为当事人云老先生的孙女，云灵去敲这登闻鼓，实是正常。
这一日清晨，知州张徽正在丫鬟伺候下更衣吃饭，就听得外面传来一阵如打惊雷般的巨响！
咚咚咚！
咚咚咚！
张徽心惊之下，便知晓这是有人敲响了府衙门口的登闻鼓，忍不住就有些恼怒起来。
这些时日他正被奇石案弄得焦头烂额，据说官家和蔡相知晓此事后，很是震怒，张徽还想着如何托关系去摆平此事，而前几日青溪县又传来有人造反的事情，他昨日才匆匆派了兵马都监前去镇压。
结果好觉还没睡上几个，如今又有人来敲击登闻鼓，是嫌府衙中诸般事宜还不够多么？
张徽匆匆披上衣服，冲着进来的差役心腹喊道：“且先去看看到底何人在敲登闻鼓？将其拘押了，待本官前去审问了再说！”
一时间，整个府衙顿时鸡飞狗跳起来，一众差役拿上了水火棍打开衙门，来到了外面，就见一柔弱女子跪于地上，高高举着手中的一道状纸，于众目睽睽下，喊起冤来！
“民女云灵，家中翁翁因奇石一案被拘押于睦州大狱，特来喊冤！还望张知州明察！”
云灵抬起面容，对着这一根根水火棍，竟是没有多少惧色。
而那些差役本要凶神恶煞拷打一番，却是听得奇石案三字，终于没有下手，只上前来，将云灵手中状纸取去，送往了府衙内。
而端坐堂上的的张徽便见到了这份状纸，近日本就心神不安的他只看了眼其上内容，立时脸色大变，恨不得将此状纸一把烧毁！
但最终张徽仍是不敢，只因状纸上所言，兹事体大，已不是他一区区知州便可裁决！
必须上报中枢，由官家圣裁！
不多时后，睦州府衙后，三名差役骑快马疾驰而去，直向开封！
……
……
东京之地，天下繁华之所，自宋太祖赵匡胤始，历经太宗真宗仁宗等帝，如今到了赵佶这一朝，人口早破百万，已是繁盛到了极致。
宝马香车雕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城中有帝王之居，官宦之家，雕梁画栋，亭台楼阁，琉璃砖瓦，奢侈非常，花街柳巷可见巧笑嫣然，茶坊酒肆亦奏雅乐宫调，天上宫阙九九重，不如此地耀目璀璨，人间美地。
市井街巷，珠玑如沙，罗绮遍处，人竞豪奢，车鞍似水马如龙，美酒佳人，夜夜不休。
仿佛此生此世，只愿醉生梦死此处，不复他求！
然而在此深夜之时，资政殿内，气氛却显得有些凝重。
赵佶端坐在龙椅上，正看着下方的蔡京、蔡攸、王黼、张邦昌、童贯等人，手指轻轻敲着龙头扶手，眼睑子低垂，带着几分质询。
“朕欲再次使金，缔结攻辽一事，以图收复燕云之地，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殿内回荡着赵佶的声音，可殿下站立的蔡京童贯等人却是并未开口，只彼此间看了几眼，皆是沉默不言。
只因联金攻辽一事，经过这么多年的酝酿，看似一直在推进，实则朝廷内里意见并不统一，乃至赵佶自身亦是态度游移不定。
最初遣武义大夫马政及平海军卒呼延庆，同高药师一同出海前去女真军中商议通好攻辽之事，虽历经波折，但总算有金使一道回来商议此事，那时赵佶心中大喜，恨不得立时便签订下盟约，一同攻辽，收复燕云十六州失地。
可二次使金前，在和金使谈判中，无论赵佶也好，还是他认命的谈判团成员蔡京、童贯和邓文诰也罢，都对攻辽胜利后的燕云十六州并未做详细说明，更不要提强硬态度了，以至于最后送离金使时，双方只谈了一个意向，而并未签署任何重要文书。
之后更有意思的事情来了，赵佶要派遣使臣再次前往金国，商议此事，此前献策攻辽的赵良嗣认为须携国书前去，将金国也视为同等大国进行谈判以示尊重，可另一位同样投宋并且还被钦定为这次使金正使的朝议大夫直秘阁辽人赵有开却认为，金国不应与大宋平起平坐。
赵有开说，女真首领，不过是一小小节度使，世代受契丹封爵，对煌煌大宋仰慕已久，恨不得做臣属！所以根本没必要用什么国书之礼相待，仅仅带份诏书过去就行了。
而最后，当然是赵有开这种“大国气象”之论颇得赵佶的欣赏，于是二次使金，如此重要之事，大宋不过带了一份傲慢的诏书前去。
这结果自然不是很好，一则因为意外，赵有开突然患病死在了登州，二则赵佶忽然听闻辽国册封了女真首领完颜阿骨打为东怀王，还以为攻辽一事泡汤了，就干脆将诏书规格又降了一级，变成一个州级别地方官府发的碟文，并交由平海军一个校尉呼延庆护送了回去。
如此一来，完颜阿骨打见到后是大怒，深深感到了羞辱，他扣下了呼延庆大半年后，才将其放回，并且明确让他回去告诉赵佶，没有大宋，女真一样可以覆灭辽国！
如此背景之下，赵佶得知此事，自是心急不已，但官家急归急，蔡京童贯等人却不急，如今完颜阿骨打对大宋态度如此可有可无，真派了人去，未必能讨得什么好处，故而赵佶一番询问，却是无人回答。
一丝愠怒闪过赵佶心头，他看着堂下的心腹臣子，压低了声音，干脆点名，再次发问。
“蔡相，以为如何？”
蔡京出列，自是顺着回道：“官家，臣以为此事宜早不宜迟，理应从速。”
赵佶微微点头，这些时日他听到了汴京城内关于自己这位心腹蔡相不好的流言，所以此番先行询问他，也是要知晓知晓其本心如何。
好在蔡京还是支持的，赵佶又看向剩余几人。
只一会儿，童贯便出列道，沉声道：“回官家，蔡相所言，乃老成谋国之言，臣附议！辽贼窃我燕云十六州多年，燕云十六州失我汉土多年，如此大好时机，怎能失去？”
“联金攻辽，收复燕云，壮我国威，千秋功绩！官家之名，亦将强宗胜祖，必万世传颂！”
童贯一番豪情壮语，说的赵佶心头亦是激荡不已。
说得真好！
我赵佶要么不做，要做，就做真正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