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两头心事
宇文坚准备带阳裕去的地方,正是后世契丹的上京临潢府。
此地虽远,但周围草原平坦,水源充足,有发展农业的潜力和基础。
若是落城,便能一改宇文部单纯的游牧经济,进而发展成游牧兼顾农耕,缓解部族对幽州粮食的依赖。
正好大宁部内有着不少幽州逃难而来的农户,再加上此次在慕容部劫掠而来的农户,人手倒是不缺。
再说与其将他们分给贵族们去当奴隶放羊,还不如重操旧业,少折腾,自然活下来的也多。
亟待开垦的荒地,熟练的人手,发展的基础都有了。
越想越心动的宇文坚草草吃了几口,吩咐苏苇儿看顾好弟妹,便带着阳裕和大宁骑匆匆出了王庭。
战败逃窜的俟亥泊一路西奔,不知跑了多久,极寒的天气和身心的伤痛,时时刻刻折磨着远行的人。
俟亥逐忽留给俟亥泊的护卫,前期消耗在呼延乙那楼的一次次截杀下,侥幸逃脱后,对前路的恐惧,离散了人心。
逃出来的第二天夜里,最后几个护卫也假做寻路,一去便没了踪影。
不敢在原地多做停留的俟亥泊,只能咒骂几句泄愤,孤身上路,最后饥寒交迫的倒在了雪地里。
不知过了多久,几声犬吠由远及近。
摇着尾巴的猎犬率先发现了俟亥泊,咬着皮袄将他从薄雪中拖了出来。
几只猎犬的激烈叫喊,引来了主人的注意。
“前面好像有个人。”
一个鲜卑装束的汉子跳下战马,俯身试了试体温,扭头喊道:“还没冻僵,看样子是打过仗的,脸上还有箭伤,快去禀报大人。”
被称为大人的鲜卑汉子,相貌英锐,两眼炯炯,身材魁梧,正在当打之年,跨坐在一匹雄健的盗骊马上,远远望去着实不凡。
这位鲜卑大人旁,跟着数位胡装贵族,其中不乏束发带冠者。
“有意思。世远,看来宇文莫圭已经解决了王庭的麻烦,这人都死到我们的地盘上来了。”
被唤世远的贵族道:“宇文部虽经乱,但即将得治,这对咱们来说怕不是个好消息。”
“还不是若洛廆家不争气。算了,我还要赶着汇合大哥,赴叔父的宴呢。
将他绑在马背上,若是能活,便留下来当个马奴吧。”
“诺。”
...
待宇文坚自选址地返回,已经是一周之后。
随行的阳裕此时也添了些许惊叹,同时心里也不免打鼓,难道真有托梦一说。
奈何事实摆在面前,看过的那地方真适合建城,而且管控得当的话,几年之内便能实现粮食自给。
一行人进了王庭,宇文坚将缰绳和马鞭扔给拔拔赤勿,望着阳裕道:“修起来的时候咱们主要先修城墙,但你画的时候别那么实诚。
城里的建筑多参考参考蓟城,实在不行洛阳的也弄上去,尽量画的好看些,我还要借着这张图,去说服贵族们出血呢。”
提起这事,阳裕的脑门上不免添上几笔黑线,宇文坚这是打定主意要诓人了。
瞧着一副正派模样的阳裕,宇文坚打气道:“故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
士伦兄,这次靠你了。”
宇文坚,听听你在说什么,明明一句助人为正的话,用在此处真的好吗?
阳裕心中无奈道。
拍了拍阳裕,溜了的宇文坚一掀开帐,就被须卜兰逮了个正着,突袭下被揪住耳朵。
“逊昵延,你瞧瞧你,不顾阿六敦他们也就算了,这兵荒马乱的,营外到处是乱兵,你居然胆敢跑出去。”
说到气处须卜兰抬腿就是一脚,好在宇文坚反应不慢,先一步挣脱了耳朵,抬步躲过了这突来的一脚。
瞧着宇文坚打不还手的狼狈样,逗的帐内看戏的苏苇儿低着头,强压着嘴角。
捂着耳朵的宇文坚果断装起了可怜,嚷嚷道:“我这不是去替舅舅谋差事了。”
提起须卜欢,须卜兰眼里闪过几分忧色,这次攻灭叛军的战役中,须卜部表现的是中规中矩,该攻时攻,该截杀时也不手软。
谁料战场里却有个表现太俊的,给比下去就算了,这一变却不符合枕边人的预期了。
须卜兰瞪了眼在自己面前装可怜的宇文坚,三部能成行,这里面少不了这小子的撺掇。
紧接着宇文坚就成了倒霉的猢狲,被须卜兰又踹了一脚。
这次宇文坚倒是没躲,反正也不疼,权当是给母亲大人出气了。
瞧着被打的儿子,须卜兰的心又软了下来,嘟囔道:“最近在你父亲面前,少提你舅舅,他现在是招风的大树。”
闻言宇文坚收起了嬉态,拉着须卜兰坐下,追问道:“这是为何?”
须卜兰面上一苦,说道:“还不是你的大宁部伙同着须卜部,半路截杀叛军,得的缴获太多,让人红了眼。
现在几个参战的贵族大部,都在叫嚷着,仗是他们打的,利却全让你舅舅一人吞了。
鼓动着大单于欺负你舅舅,分利出来呢。”
宇文坚暗暗蹙眉,自己的舅舅是什么人,他能不清楚?
自己留给呼延乙那楼处的才几个兵,就算加上部族里的男人们不分老幼全去,三四百骑撑死了,能抢多少东西?
就这还被拉出来当盾牌,可想而知须卜部抢的是多嗨了。
须卜欢能不顾一切的放开了抢,这跟他一贯谨慎的风格迥异。
顿了顿,宇文坚想通了关窍,须卜欢舅舅怕是见叛军速败,未能达到王庭一战耗双部的既定目标。
索性临阵放开了抢,让贵族们充当推手,将须卜部送到大单于的刀下面,主动挨上一刀。
如此自家老爹碍于情分,对须卜部的削弱便会手下留情。
这既奉承了单于,舒了心,又解除了部族危机,谁不叹一句好手段。
瞧着蹙眉在侧的须卜兰,宇文坚心生感慨。
要知道以前母亲可不会在自己面前说这些的,须卜欢舅舅的事,她不会一点也看不出端倪,而在此时装糊涂,怕还是想在自己这,极力弥补两家的隔阂。
面对须卜兰的用心良苦,宇文坚笑道:“没事的,待王庭大会事毕,我亲自带旗云他们几个围猎几场,好好的安慰他们一下。”
瞧着瞬间会意的儿子,须卜兰心里有种莫名的失落,怕你懂,又怕你懂的太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