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蜀道难
晨雾如纱，笼罩着蜿蜒的山道。
李秋水裹紧粗布斗篷，将苏幕遮给的地图仔细收好。
尽管按照指点做了易容，但她仍不敢有丝毫大意，每走一步都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每一座亭台楼阁，古朴得像山水画，李秋水心想，这不真真是古代建筑学上的传奇吗？
山路蜿蜒陡峭，石阶连向天际，果真符合李白的“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还好有逍遥谷心法护体，不然就得落个竖着上去，横着下来的下场。
终于，日头西斜，到了地图上所圈画的客栈——平安客栈。
李秋水身上的汗水，在这一刻的清凉中沸腾起来，就像潺潺流水掉入悬崖峭壁。
李秋水刚跨进平安客栈，扑面而来的热浪裹挟着酒肉香气与嘈杂人声。
大堂内八仙桌座无虚席，江湖客们觥筹交错，粗布麻衣与锦袍华服混杂，喧闹声中不时传来兵器碰撞的叮当响。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小二擦着汗迎上来，目光在她粗布斗篷上一扫，“只剩天字房了，五十两一晚。“
李秋水闻言微微皱眉，这价格明显是看人下菜碟。“五十两？莫不是把我当三岁孩童哄？“
李秋水冷笑，指尖抚过地图边缘晕开的朱砂。
话音未落，角落里突然传来嗤笑，三个络腮胡大汉围拢过来，腰间虎头牌泛着冷光：“穷酸丫头也敢在这撒野？“
为首者伸手欲抓，袖口却滑落半幅南门派雪纹刺绣。
千钧一发之际，银针破空而来，精准钉入大汉腕间穴位。
洛千雪白衣胜雪，从梁柱轻盈跃下，指尖银针泛着靛蓝色寒芒：“平安客栈的规矩，是强买强卖了？“
她手腕翻转，银针在大汉周身大穴连点，对方如泥胎般瘫倒在地，怀中掉出的密函赫然印着桑家徽记与蜀山禁地图腾。
李秋水的呼吸陡然停滞——那张清冷淡然的面容，竟与她穿越前形影不离的闺蜜唐小满一模一样。
柳叶眉、琉璃眼，连左耳垂下方那颗朱砂痣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洛千雪的声音清冷日趋泉，却在李秋水耳中掀起惊涛骇浪。
这声线明明比唐小满低沉几分，尾音的细微颤调却与她们高中时偷溜出校、在暴雨中大笑的语气如出一辙。
当洛千雪转身时，鬓边晃动的银饰带起的香风，混着薄荷与药草气息，竟和唐小满惯用的香水味道重叠。
客栈瞬间安静，众人目光聚焦在密函上。
洛千雪俯身拾起，素手不经意间擦过李秋水掌心，塞来一枚刻着“南枝“的碎玉。
李秋水的指尖微微发颤，看着洛千雪俯身拾起密函的动作——那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的弧度，那捏着纸张时习惯性蜷起的小指，每个细节都像把钥匙，打开记忆深处的匣子。
更遑论她塞来碎玉时，指腹擦过李秋水掌心的温度，温热又熟悉，仿佛她们仍在现代挤在同一间出租屋里，分享深夜的薯片与秘密。
“这位姑娘与我同住，房钱算我的。“洛千雪的话语将李秋水拉回现实。
她望着那张熟悉的脸说出陌生的台词，心跳如擂鼓。
“多管闲事！“邻桌黑衣客突然甩出软鞭，鞭梢直取洛千雪面门。
“嘁，就这点本事也配在本少爷面前动手？“玄铁重剑突然劈开软鞭，万俟空斜倚在门框，黑衣猎猎作响，发尾用褪色红绳随意束着。
他故意转了个剑花，剑尖精准挑起密函甩回地上，“这破玩意儿，还没我去蜀山拜师的拜帖金贵。“
说着拍了拍腰间鼓囊囊的包袱，里面隐约露出烫金封皮。
摇着折扇的苏明渊缓步走来，扇面龙纹若隐若现：“三位好身手，在下苏明渊，也是前往蜀山求师的旅人。
“他笑着为众人斟酒，“既然都是同道，不如交个朋友？“
“谁要跟你做朋友？“万俟空抬腿踢开挡路的长凳，大马金刀地坐下，顺手捞过酒坛仰头灌下，“不过看在都要上蜀山的份上，本少爷勉强跟你们搭个伴。记住了，到时候在蜀山派，可别给我丢脸！“
李秋水闻言一怔，洛千雪则若有所思地擦拭银针：“原来大家目的相同。我听闻蜀山派十年才收一次外门弟子，此次盛会必定高手如云。“
她看向李秋水，“姑娘若不嫌弃，路上可互相照应。“
苏明渊摇着折扇笑道：“如此甚好。方才那些人抢夺的密函与蜀山禁地有关，或许对我们求师之路也有帮助。“
他目光扫过密函残片，“不过眼下，还是先解决这些不速之客。“
话音未落，客栈外突然传来阵阵马蹄声，又一批黑衣人将客栈团团围住。
万俟空立刻弹起身，重剑出鞘时带起劲风掀翻了桌上酒碗：“来得正好！本少爷正愁没人试剑！等收拾完他们，咱们就组队上蜀山，我倒要看看，谁能先在门派里闯出个名堂！“
马蹄声骤停，十二名黑衣人破窗而入，面罩上的狼牙图腾在烛火下泛着幽光。
万俟空咧嘴一笑，将喝空的酒坛砸向领头人，玄铁剑已借着惯性横扫而出：“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本少爷的剑还没热乎呢！“
李秋水旋身避开暗器，短剑划出逍遥谷特有的流云弧线。
余光瞥见洛千雪银针如蝶穿花，专破黑衣人的关节大穴，而苏明渊摇着折扇看似闲庭信步，实则每一次扇骨开合都精准截断敌人退路。
当她的剑尖挑落对方袖中竹筒时，才发现里面藏着的竟是蜀山派入门试炼的路线图。
“看够了没？“万俟空突然扣住她后领往后拽，重剑劈开三支淬毒弩箭，“再发呆，你这拜师帖就要变成丧帖了！“
他说话间还不忘耍帅，故意将剑穗上的枫叶坠子甩得哗哗作响。
激战正酣时，洛千雪突然抛出烟雾弹。
白雾弥漫间，她的声音清冷传来：“从密道走！这些人冲着蜀山试炼而来！“
李秋水被她拽着跌进柜台后的暗门，只听万俟空不甘的叫嚷声在身后响起：“别跑！本少爷还没打够呢！“
密道内霉味刺鼻，苏明渊指尖燃起符咒照亮前路。
洛千雪展开从黑衣人身上搜来的图纸，月光透过石缝洒在她脸上，让李秋水又一次恍惚。
“试炼分三关。“洛千雪用银针指着图上标记，“过迷踪林、破天机阵、战守山兽。但这图纸...“她突然皱眉，“关键处被人用特殊药水涂抹过。“
“给我看看！“万俟空一把抢过图纸，对着符咒火光眯起眼。
少年突然咧嘴露出虎牙，用剑刃刮下纸角碎屑：“本少爷在南门派偷听过秘闻，这种痕迹是用忘忧草汁液写的！得用...“
他突然凑近李秋水，灼热的呼吸扫过她耳畔，“姑娘的眼泪才能显形。“
“做梦！“李秋水踹了他一脚，却见苏明渊已经掏出瓷瓶。
“用我的。“温润公子哥晃了晃装着金疮药的瓶子，“这药里掺了龙涎香，效果比眼泪更好。“
随着药液滴下，图纸上渐渐浮现出试炼场的隐藏陷阱分布图。
洛千雪将图纸一分为四：“天亮前在蜀山脚下集合。“
她看向李秋水时，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姑娘的剑招，似乎与逍遥谷有些渊源？“
不等回答，万俟空已经扛起剑大步向前：“管她哪来的！谁先到蜀山，谁就是老大！“
少年的声音在密道里回荡，惊起一群蝙蝠。
李秋水攥着图纸残片，看着三人消失的方向。
腰间的地图又开始发烫，她知道，这场前往蜀山的拜师之路，注定不会平静。
而与这三个各怀绝技的同伴同行，或许能揭开苏幕遮让她来此的真正原因。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雾霭时，四道身影已朝着云雾缭绕的蜀山主峰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