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如果贤消失的话
可现如今，哭泣的母亲却完全不受控地否定了自己的爱，她抱着空的照片，一遍遍低诉着否
定自己的话。她说她的爱是枷锁，是束缚，是折断空的翅膀的双手，如果她不存在，空一定
会更自由，更幸福，更坚定，变成一个更有自我的女孩。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早就不是这样的，不......自始至终都不是......”
抱紧太刀川美美的双手止不住颤抖，武之内空摇着头，却只能用低弱的语气喃喃道出宽慰母
亲的话。
她不相信这些画面是现实生活中一定正在发生的，可是，不相信又能怎样呢？这些画面切实
在她眼前上演，她没有证据证明，此时仍在现实世界中的母亲没有像画面中这样痛苦自责地
企图杀掉自己，放阿空自由啊！
同样的，她也阻止不了。
不同的画面在树枝的缝隙中上演，对黑暗之树的抗争停止了，所有人不约而同地被那些画面
吸引，坠入独属于自己与自己最爱的人之间的扭曲漩涡。
一乘寺贤也同样看到了。
他站在黑暗之树的顶端，可以清晰地看清每一个流动的色块。
他一度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因为自来到黑暗之海时始，他的灵魂和肉体便诡异地分离了开来。
他轻飘飘地看着自己站在海滩上，胸前绽放出漆黑的花朵，也远远看见本宫大辅不断试图接
近他，却一次又一次的失败。
他看着同伴们奋力奔向黑柱升起的地方，他甚至在原地看清了每一个区域消灭黑柱救下同伴
的全过程。
他像一个观察者，却也是一缕目睹一切却无法做出任何事的鬼魂。
他伸出手，能看到自己虚幻的影子穿过黑暗之树粗糙的树干，却无法感知到任何现实中可能
存在的感觉。
海风、水汽、战斗产生的余波......他通通感知不到。他只能安静地站在这里，看着形势好转
又恶化，看着重视的大家振奋，而又绝望。
“我还活着么？”
他试图触摸自己的脸，依旧一无所获。
他低头向下，有着暗红色刺猬头的少年也停下了，他趴在粗壮的树干上，抬头看天。
一乘寺贤知道他在看什么。
那些流动的色块里，也有着本宫大辅的家人。
他的家被愤怒的邻居砸了，理由仅仅是一盆盆栽的叶子越过了两家的分界线。
失去理智的父亲与对方大打出手挂了彩，母亲高声尖叫，愤怒的姐姐举起那盆无辜的罪魁祸
首，重重朝对方毫无防备的脑袋砸去。
“对不起。”
一乘寺贤喃喃自语，说给本宫大辅，也说给黑暗之海中，所有被亲人牵住了脚步的同伴。
因与秋山辽的短暂沟通而坚定起来的意志转瞬间土崩瓦解，他颤抖着看向自己接近于透明的
双手，即使没有抬头，那些色块中的压抑画面却仍好像侵入了他的大脑般，一段又一段地自
行播放着。
要怎么做才能让这一切停止？
要怎么做才能让所有人重新获得幸福？
某个答案渐渐浮出水面。
............
............
............
只要作为黑暗种子......不，已经是黑暗之树的核心的自己消失，这棵罪恶的巨树是不是就会
跟着一起走向灭亡呢？
如果自己去死的话。
只要自己去死的话。
透明的手轻轻抚上后颈，自然而然穿透而过。
瞳孔微微颤动，一乘寺贤再一次收回手放到眼前。
不对，自己是不是......真的已经死了呢？
什么也感受不到，什么也触摸不到，他是一缕意识，是仍有一丝迷恋于这个世界的灵魂。
作为向现实世界输送负面情绪的载体，树内部的黑暗能量更是无法估量。一乘寺贤看不见的
漆黑小手从四面八方蠕动着靠近，等待着一个彻底将他缠绕吞噬的时机。
或许，这三年的一切都只是幻觉？在那个被及川抓走扫描黑暗种子的夜晚，他就已经死了。
不，更早，在虫虫兽为救他而死之时，他也跟着消融在了数码世界之中。
也可能出车祸的根本不是小治哥哥，而是他自己。
数码世界的第一次冒险中，被千年兽碎片击中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复存在......
............
不，也许，他根本就没有出生过。
细长的小手伸展，抱住他表情痛苦的面颊，勒住他曾埋藏黑暗种子的脖颈，缠绕住他颤抖的
双手，沿着他早已无力的双腿向上攀爬。
是啊，他早就死了。所以，同伴们不需要有任何顾虑，只要砍断这棵大树，一切，都会回归
正确的轨迹。
不要刻意避开可能会伤害到他的树干，不要只专注于那些根本触及不到本质的枝桠。
掘出树根，砍断树干，杀死这个......早就已经死了的自己。
黑暗之海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迫被空中现实世界的倒影吸引。
那个努力疏解着路上行人的少年伤痕累累地躺在漆黑的巷子，暗淡的暴龙机屏幕现出无法忽
视的裂痕。
那个永远支持着父亲的乐观母亲此时哭泣着捶打丈夫的胸口，失控地责问他为什么同意让儿
子留在数码世界。
小少年与和他年纪相同的孩子们一起冲进学校，砸碎了走廊的玻璃，将课本撕个稀巴烂，疯
狂地笑着将粉碎的纸片如暴雪般泼洒。
温馨的面包店被洗劫一空，总是被擦得透亮的玻璃染上了各色黏腻又刺鼻的彩色油漆。父母
蜷缩在厨房窄小的料理台下，颤抖着倾听街上海浪般奔涌的口号声。
便利店被烧掉，剑道保护不了苍老的爷爷，勇敢走上街头的女性记者被人流推搡，电视台工
作的男人对着满屏的雪花点无力地捂住了头，医院的青年为不停入院的病人紧急奔走却无法
阻止那已慢慢侵入医院的暴力，崩溃的家庭主妇举起菜刀面对着被敲得砰砰作响的房门......
每一个画面都让人绝望，却也让人感到无力。
要怎么做才能让这一切停止？
要怎么做才能让所有人重新获得幸福？
某个答案渐渐浮出水面。
“如果贤消失的话............”
海风吹动少年的发丝，话语不受控制地从口中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