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临危受命
在府衙中商议了半天，太守府总算是拿出了一个大致的应对策略来：
其一，立即让沈峻淘汰郡兵中的老弱病残，大肆征兵，力图将郡兵扩充到两三千人的规模。
其二，户曹立即着手清点粮草器械，
其三，也是最为紧要的一点，是派人尽快带领能战的郡兵，去陇关驻守，
只要能将陇关守住，乱兵必不能轻易肆虐天水，胜过固守上邽百倍，
这点见识，即便是再不懂兵事的人，也是知道的！
不过领兵去御守陇关的人选，却久久无法选定。
程玄有些无奈的问兵曹椽沈峻：
“伯达，此等重任，看来只能交给你了。”
谁知沈峻却一口拒绝了：
“府君，非是下吏贪生，
若说在后方运筹帷幄，调运粮草，这是吾之所长，
然而，下吏从未领过兵，又任兵曹椽不足一年，威望不足，
若领兵而出，惟恐有失，届时下吏自家性命是小，让乱军攻破陇关，杀进陇右来，岂不坏事？”
如果硬要打个比方的话，兵曹椽有些像是隋唐之时才出现的兵部尚书，平时确实是不直接领兵的。
程玄是个性格宽和的人，见沈峻推辞，也不强求，只好转而看向了其他人：
“你们当中，可有毛遂自荐者？”
凡是被他目光扫视到的人，都不由自主的的低下了头颅，假装没看见。
若是一般的叛乱还好，
那些东宫高力，本就是从邺都禁军精锐中挑选的，战力极为强悍，远非以前作乱的流民可比。
况且听闻东宫高力反叛之后，很快便招纳了许多戍卒，现在已众至两三万人了，已然势大难制。
若是能给他们精良的装备，就算是朝廷出动的禁军，也不一定能打得过，更何况是区区郡兵？
因此，为了自家性命着想，郡衙内没有一个人敢毛遂自荐的。
就在程玄感到万分失望之际，忽然有人出列喊道：
“禀府君，下吏愿自请将兵御守陇关！”
“好！”
程玄激动无比，下意识的道了声好，
但等他看清楚主动请缨之人，竟是他女婿刘胜之后，顿时一阵愕然，反悔道：
“不可、不可，速速退下，你年未弱冠，焉能担此大任？”
刘胜神情激昂的回道：
“有志不在年高，当年霍去病年仅十八，已然为大汉朝辟地千里，勒马燕然了！”
程玄依旧不肯答应，
在程玄心中，与在坐的众人一样，都认为东宫高力势大难挡，此去凶多吉少。
而他女儿刚嫁给刘胜不过三天，正新婚燕尔的，怎肯让刘胜去送死？
“此事过于凶险，非你所能担任。”
“苟利家国生死矣，岂因祸福避趋之？”
刘胜慷慨激昂的说着，声音振聋发聩，直令许多郡吏，都内心暗自惭愧。
只见刘胜继续说着：
“我在冀县时，多次领兵讨灭贼乱，有部曲两百，人数虽少，却都是敢战之卒，
值此危急时刻，御守陇关，舍我其谁？”
“好！刘君豪气冲天，真是吾郡之幸！”
沈峻立即拍手赞扬了一声，沉吟道：
“刘君乃府君佳婿，若肯不顾自身安危，驰援陇关，郡兵上下必肯效命！”
马绪则压低声音，对程玄说：
“季陵有精锐部曲数百，就算守不住陇关，掩护他撤回来应当不成问题。”
其余郡吏，也纷纷异口同声的向程玄请命：
“恳请府君，任门下都为将，救援陇关！”
众人此时说的，是“救援陇关”，而非“御守”，
既是救援的话，陇关即便不保，刘胜也非首罪之人。
事情到了这等地步，程玄若是继续不允，而非要让别人为将，传扬出去，可就有些枉为小人了。
于是程玄只好轻叹了一声：
“也罢，本府便上朝廷上奏表，表刘胜为假司马，率兵救援陇关吧！”
司马轶千石，只能由朝廷任命，而非太守自行征辟的吏属，
刘胜毕竟未及弱冠，难堪千石之任，
不过，所谓的“假”，即临时，暂任之意，
若刘胜能在此任上立功，便有机会将“假”字去掉，不能立功，便将司马之职去掉。
“多谢府君看重！有下吏在陇关一日，叛军想要攻破此关，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刘胜心中顿时一阵狂喜，
不过表面上，他却神情肃然，做出了视死如归的誓言。
众吏听后，即便是平时再瞧不起刘胜的人，也不禁为他的情绪所感染：
“没想到这刘季陵，虽然年纪轻轻的，却这般慷慨豪气、重义轻死，真人杰也！”
只有程玄感到有些气急败坏：
“这刘胜，还是跟当年在华阴一样，胆大妄为，不知天高地厚！”
……
出了郡守府后，刘胜没有拖延，立即进入了角色，在郡兵曹椽沈峻的协助下，开始淘汰老弱，招募精壮。
这一回，听闻将有战事之后，那些老弱病残不仅没有再胡搅难缠，纷纷避之不及的离职归家了，倒令刘胜省去了许多麻烦。
只旬日之间，郡兵便由一千二百人，降到了不足五百人。
其中，好些青壮也都畏惧而去了。
沈峻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愤然道：
“天水边郡好男儿，几时变得这般怯懦了？”
刘胜倒是心态较为平和：
“天水毕竟承平了十多年，郡兵畏战，也是正常的事。”
而且那位原先的郡司马，还带头跑路了，上行下效，能有将近五百人留下，已是很不错了。
夜色已深，沈峻问刘胜：
“不知季陵打算何时出发？”
刘胜道：
“兵贵神速，我明天一早就走！”
“那好，某在上邽这里，将尽快为季陵继续招募精壮、征集粮草器械。”
两人又商议了一会，才各自归家离去。
回到府宅时，刘胜远远的便看见了妻子程芷儿，正立在台阶下，不停的朝街道两边张望着。
终于见着刘胜之后，她立即飞奔而来：“夫君……”
这两个字说出，已是热泪盈眶，
刘胜笑了笑，伸手替她抹去眼泪：
“怎么，夫人也想劝我不要去御守陇关？”
程芷儿摇了摇头：
“妾身以前待字闺中时，也曾在庭院中学过骑马射箭，愿与夫君一起出征！”
刘胜这时才看到，程芷儿的裙衣里面，竟然还穿着一袭女式的盔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