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系铃（7）

汝安跟着女生绕着学校外围往出走，两个人一前一后远远地辍着，像是在学校里放着无线的风筝。

女生走的是人迹罕至的小路，倒是很符合她说自己不喜欢人群。汝安的行为算得上尾随未成年少女，如果放在古代被抓住是有被浸猪笼的可能的，所以他也很小心地在躲避每一个转角。

虽然这样会显得更加图谋不轨，但是跟踪这种事情不被发现比被发现更重要。

还好女生一路上都没回头，不然凭汝安的跟踪技巧，她大概能看到每个三轮车、消防栓甚至是大棚的支架后面都固定刷新一只鸵鸟。

她一直走啊走，最后在初中部和音乐楼之间的天桥下站着一个小巧的身影。小彩虹踮起脚尖四处张望寻找着某人，女生从小彩虹背后走近拍了拍她的后背，两个人挽着手往初中部走去。

初中部教学楼形状是一个巨大的鸟巢，汝安跟到鸟巢的入口，仰天看着看了三年的教学楼，高耸的建筑围成一座城堡，蓝色的天空躺在顶部的一隅，如同井底的蛙仰望星空。红色的城墙包裹住偶尔飘来的白云，像是从一艘倾倒的游艇透出舷窗往外看。

一个恍惚跟丢了。

汝安只好默默地走在每一间教室门口，回忆起当时在底部小广场做英语dubbing和排节目的日子。长得小巧如小学生的那个英语老师很关注入学考试只有37分的汝安，在这条走廊上她曾不止一次不厌其烦地抽背汝安新概念英语课文。

记得刚来这所学校的时候还不太习惯学习的氛围，汝安一头热地组织班里的同学想玩小学时候玩过的抓人躲沙包之类的游戏，但是响应的人越来越少，于是自己也变得越来越沉默，戴上了从没有戴过的眼镜。

最开心的时候汝安曾把弹力球用力往那堵大大的红墙上丢，一直丢到最顶端，上了天台。再也拿不到，也再也没买过新的球。

汝安的班级曾经在第二间教室待过一年。记得第一次来到这所学校也是在这个位置，那天下着大雨，每一个人的脸都模模糊糊的。汝安喜欢的那个女生安静地坐在大海旁边，他和大海一见如故，大海那时也没有那么波澜不惊。

围围绕绕。

在还没喜欢那个女生的时候汝安给两人搭过桥牵过线，于是后来大家都磕他们俩，但是他和大海却有了嫌隙。

三三两两结群经过的初中部学生们穿着保守的校服，一脸青涩，身上无忧的气息扑面而来。

汝安绕着鸟巢上楼走了一圈又一圈，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发黄的回忆。作为国际学校，圣诞节的时候附中总是洋溢着过年的气氛，大家盛装打扮，偶尔突然路过的Santa会破门而入向学生们撒零食和棒棒糖。学生们买厚厚一沓又一沓的明信片，认真地写给自己的每一个朋友。

记得那一年圣诞节汝安攒了两个月生活费给她买了很多礼物。其实小几百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但她还是礼貌地接受了这份好意，然后回了汝安一张全英文的明信片：

It seems not so polite if i didn't write this postcard.Thank you all the same，but i think we should pay more attention to other things.Hope you can find your Mrs.Right.

（如果我不写这张明信片回应似乎不太礼貌。无论如何谢谢你，但我认为我们应该注意力集中在别的事情上，希望你能找到自己的命中注定）

汝安觉得她可能是想让自己好好学习，这证明她是个好女孩。好女孩值得自己的喜欢。于是汝安拼命地努力，最终擦边进了这所学校，结果她没考上，还跟大海在暑假谈起了恋爱。

汝安做了很多很多的题，却还是没能得到她的喜欢。汝安想这也许不是她不够喜欢自己，而是写的题还不够多。汝安不知道感情是买不到的换不来的，这时他还相信看到喜欢的人开心就是最幸福的事情。

每一间教室都还是原来的样子，这一间自己曾经在午休没人的时候偷偷进去练过歌，那一间是自己月考排名最差的时候坐的一间。如今坐在床边的校花的座位还在那里，书桌上的刻痕也一如当年，只是现在那里坐着一个长着一脸青春痘的小胖子，物是人非。

转了一圈又一圈，汝安突然想起自己等会儿还有比赛，于是又急匆匆地往回赶去。从身旁教室经过的时候，时钟指向十点五十五分的方向。从教学楼旁的篮球场经过的时候，3402的老大和老鱼不知何时混到了一起，一群人吵吵嚷嚷你攻我防，让汝安好生羡慕。这些天汝安得知老大叫凯迪，凯迪拉克的凯迪。不愧是老大，名字都贵气侧漏。

篮球场旁还站着几个女生，其中好几个是隔壁班上的熟面孔，好像有一个是老大女朋友来着。他们倒是完全不避讳老鱼也在场，女生手里拿着一瓶喝过的矿泉水，看着凯迪的眼神都拉丝了。

体育课的时候汝安也有跟老大打过球，老大夸他敢打敢冲。汝安觉得老大人不错。

但是今天他只能匆匆而过，心里暗暗发誓明年少报一点项目。某人说得没错，或许享受运动会本身比运动会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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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场比赛不出意料还是没有什么好名次。

200米的汝安隔壁站着一个酷似非洲学生的黑老大，一双黝黑健康的双腿跑起来跟黑风大圣似的，为了追上他汝安跑岔了气，肺都差点跑炸了，差点倒在最后20米。

成绩自然也是垫底。

不过这次汝安觉得神清气爽。不说别的，就凭今天那么好的天气，蓝天白云，还有男生们飞扬的衣角和女生们肆意的发梢，美得如梦似幻。这么看来下午没能进复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正好可以找个机会去谢猫摊位上看看。认识这么多年了，还没有机会近距离看她画画，多少有点可惜。

吃罢午饭回到宿舍，3402里三三两两坐着不少人，汝安进门的时候他们正好在玩狼人杀。中间站着的DM是一床唐老鸭的小胖墩，眉飞色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