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喜欢我的人多了
奚午承的妹妹，不能有那样低俗的欲望。要像阉割派所主张的那样。
是。
奚午承的妹妹，要像修女一样保持童贞，只为天主献身。
是。
他是唯一的主。她被经验告知。
煎熬。奚午蔓昏昏欲睡。
睡。
这夜晚漫长。梦也漫长。
没完没了的黑色、发霉的橙子、烂掉的脸。
一觉醒来，很累。
还不到圣诞，奚午承难得改变决定。
他认为奚午蔓在虚烟院子待太久闷得慌，难得天晴，该出去散散心。
比如城东公园的寒菊开了，很多摄影爱好者架着大炮拍花，很多画师在那里写生。
奚午蔓完全可以去赏花。
寒菊盛开的区域一共就那么大，城东画廊美术培训班的师生都聚在那里，还有一些A美的学生。
奚午蔓不知道那些是谁，楼盛为她做了简单介绍。
其实也不是非得知道。奚午蔓没说。
出于礼貌，她微笑着，同楼盛介绍给她认识的人挨个打照面。
那位温声细语的女老师，那张面饼一样的脸，一直跟在楼盛身旁。
奚午蔓感到不自在，与楼盛保持距离，偏楼盛总拉近与她的距离。
看看楼盛，再看看那位总没话找话的女老师，奚午蔓总感觉自己是个电灯泡，瓦数特别高的那种。
那张面饼在笑，在羞涩，小小的黑色玻璃珠流露出爱慕，也有怨恨与嫉妒。
拜托，可别怨我嫉我，不是我想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的。奚午蔓在心里念叨。
那冷漠的负心汉，瞎了一样，看不见人家女生的主动与热情。
任她左一句阿盛右一句阿盛，他就是不搭理人家。
女老师问他在画什么，问他需不需要帮忙，都没得到回应。她又问他该怎么画好菊花，怎么画好这片花海。
楼盛终于紧锁眉头，尽力保持语气平静，还是不可避免地透露出厌烦。
“你真的很无聊。”他说。
女老师的笑容僵住了，那小小的黑色玻璃珠很快布上晶莹。
奚午蔓以为她会哭，但她没有。
她保持着那样的僵硬笑容，试图找些话说，楼盛已戴上蓝牙耳机。
恰时有学生在叫“Kiki老师”，她有机会体面地走开。
四周各年龄阶段的学生在聊天，天气、花卉、风速、衣着甚至是一天三餐吃什么。
免不了攀比。衣服的牌子、鞋子的款式，从笔到橡皮到美工刀，甚至是三明治里的酱。
奚午蔓坐到空着的长椅上，仰头看光秃秃的栾树冠和树冠间难得晴朗的天空，身体往后倒，脑袋靠在长椅靠背。
闭上双眼，听清风声、鸟鸣，还有楼盛的话音。
“你这段时间在忙什么？”楼盛问。
奚午蔓半睁开眼睛，偏头，看着楼盛长及下颏的黑色卷发，看清他发丝上的光泽，及发间露出的耳机的白。
“在忙着画要展出的作品？”楼盛没有看她，甚至没有丝毫停笔，在速写纸上画下轻重有序的凌乱线条，“你应该不需要闭关吧？你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拿出几十幅画来展出？”
不确定他是在跟她说话还是在打电话，奚午蔓没有回答。
楼盛突然停笔，转过头看她，问得认真：“你最近在忙什么？”
“画画。”奚午蔓如实回答。
她吃饭、睡觉、娱乐，都是为了画画。最近唯一在忙的，也是画画。
除了昨天。
昨天——
奚午蔓眼睑微沉，思绪稍稍飘远。
“阿盛，你渴不渴？喝橙汁还是可乐？”怀抱速写板的女老师突然冒出来，打断奚午蔓的思考，也将楼盛到嘴边的话掐断。
楼盛的烦躁完全表露在脸上。
他皱紧眉头，咽下到嘴边的骂人的话。
“你喝什么？奶茶？果汁？糖水？”他好脾气地问奚午蔓。
“我不用，谢谢。”奚午蔓说。
“阿盛还是喝可乐吗？”女老师匆忙插话，深怕奚午蔓再多说一个字，“我记得你喜欢喝可乐。”
楼盛抬眼看她，克制情绪，同时克制压嗓：“谁跟你说我喜欢喝可乐？”
“我看你每次喝的都是可乐。”女老师的语气很神奇，同时完美兼顾诉说委屈、撒娇与讨好。
楼盛冷哼一声，毫不客气地挖苦：“你一共才见过我几次。”
“五次。”女老师像踊跃回答老师问题的小朋友，怀着满满的激情开口，“你一共喝过三次可乐，我都记得。”
“我真的不知道你记这些做什么。我他妈每天吃什么喝什么穿什么衣服裤子鞋子你都要记得清清楚楚。”楼盛起身，垂眸俯视女老师，用速写本的一角重重戳戳她的左肩，语气明显加重，“不要像个变态一样，行？”
女老师连退好几步，想怒而不敢怒，到底没绷住。
“我喜欢你啊！”女老师说，由于情绪激动而有些破音。
“关我屁事。喜欢我的人多了，你以为你很特别？”冷漠的、不解风情的家伙。
“但是……”
“闭嘴吧你。你他妈够恶心的。”楼盛转身对还坐椅上看戏的奚午蔓说，“走。”
奚午蔓不喜欢他这样命令的口吻，转念又想到，之前在A美食堂，她用他的校卡刷过一份大盘鸡拌面。
先不说吃人嘴软之类的话，单说他现在的心情真的很糟糕，没必要再给他添堵。
可是，这样对一个女人，实在很不绅士。
那位女老师做了什么呢？不过是记得楼盛爱喝某种饮品，就惹来那样的辱骂。
“您没必要动那么大的肝火。”奚午蔓跟在楼盛身旁。
“那不然，我好声好气地夸夸她？”楼盛擅长不将对一个人的厌恶转移到其他人身上。
“就是，肝火太旺的话，容易引起高血压冠心病。”奚午蔓说。
“长期压抑生闷气也会导致抑郁症心血管疾病。”楼盛的答话不带个人情绪。
二人的谈话暂时中断，楼盛对几个A美的同学道过别，也不问奚午蔓，就坚持要请她喝奶茶。
喝不喝、喝什么，都无所谓。
楼盛只是想找个理由离开那地方。奚午蔓知道。
反正那些花看来看去都那样，没什么可留恋，奚午蔓跟着楼盛朝公园门口走。
“请不要嫌我烦，但是，我寻思那位小姐并没有做什么很过分的事。”奚午蔓斟酌着开嗓，“您没必要冲她发那么大火。”
“我很讨厌不识趣的人。”楼盛很快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