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殿下的摆烂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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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刑罚与往事

天地间寒风凛冽,厚重的积云堆叠成一片。

谢西洲被押送到崖边的祭坛上。

祭坛整体为正六边形,六根嵌着金色纹路的巨大的青玉柱子分别矗立在六个角上。

中间有一个凹槽,蜿蜒着地面上各色细小花纹,缠绕着,交叠着,错落有致。

文澜海并一众人站在不远处,看着祭坛中央倒着的人,神情各异。

一声令下。

六根柱子瞬间爆发出强烈的光泽,汇流到谢西洲身下卧着的黑石上。

凹槽内伸出挥舞的藤条,将人凌空吊起。

立刻有持神鞭凌空出现,一鞭一鞭狠狠抽打着。

谢西洲意识迷离,却也为着巨大的痛楚拽回些许神志,不自觉闷哼出声,勉强才睁开眼睛,鲜血汩汩流淌着。

忍着痛,这是他唯一可以做的事情。

此刻的谢西洲连喊都喊不出来了,像是垂死挣扎的狗,低低喘着最后一口气。

但人和狗终究是有区别的。

他不会死。

至少现在不会。

手腕上,掩在衣袖下的发带泛起浅浅的光泽,无人在意间,修补着那些裂痕。

一鞭,

两鞭,

三鞭,

……

十三鞭。

整整十三鞭。

随着最后一道破空声响起,谢西洲重重摔落在台上。

谢西洲一向低调,被动的低调,如果意志清明,心里定是对文澜海这个老登骂了一顿又一顿。

身上的禁制渐渐松动,很快脱离,谢西洲浑身都在血里,被浓重的血腥气包裹着。

观刑的人扯着脖子看,大声宣称自己所见的。

“嘿!血渍呼啦的,那小子玩完了。”

“还有一口气儿呢。”

“可惜了我文家的栽培,谢家种坏了文风。”

“喂,你个老登说什么呢!”

“唔……”

吵吵闹闹,文澜海不甚在意,他只在意结果。

显然是满意的。

他转头看向小厮,那小厮即刻退去。

新的一轮开始了。

因着鞭子的特殊结构,每一次几乎都要伤及魂体。

更别提夺神鞭伤害的是灵神。

魂体要靠魂土温养,像养精细的花一样,漫长而煎熬。

灵神,就没办法了。

于人而言,这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

但身体倍受折磨下,对痛觉造成的屏蔽,无形中又减少了折磨。

恶性循环。

谢西洲此时无法动弹,连挣扎也做不到。

目光空洞“看着”前方。

一种诡异感觉席卷而来,涤荡全身,自内而外散发出来。谢西洲大脑空白一瞬,渐渐觉得窒息,下意识很想睡,很晕很晕。

“你可怜可怜我吧,你是仙人啊。”

“我不想死。”

“呜呜呜……”

杂乱的声音充斥在耳际。

其实这种感受一点也不好受,他似乎已经没有什么感知判断了,这种能力或许散失在十三鞭下,如同灵体剥离,感受不到身体的状况。

凭着感觉和记忆,判断这种难受的感觉可能是痛苦。

痛苦?无知无觉了。

随便。

这时候,谢西洲脑子里越发清明,已经没什么可保护他的了。

谢西洲应该怨恨,充斥着无穷无尽的暴戾找到那个人。

然后呢,也施加酷刑吗?

文澜海畅快看着这一幕,发出感叹,“其实就是蠢吧。”

脑海中机械声没有搭理,冷冷播报道,「当前进度:95」

余威尚在,旁边人听了,不敢逆言,便三三两两附和,。

阵法陆陆续续开启了一个时辰,谢西洲保持着趴倒的姿势一动不动,很快将要进入尾声。

随即好似“啪”的一声,藤条收回,阵法禁制已经全部解除。

不等有动作,一阵撕裂的痛苦从灵魂上炸开,像是魂体被一片一片切割,粗暴剐下来。

眼前陆陆续续闪过许许多多画面。

院落,枫叶,跃出水面的小猫儿……

还有一个总是藏在阴影里,身形清瘦的人……

遗忘的,失去的,散落着,又重新拼凑在一起。

一年,

两年,

三年,

甚至千百上万年。

一遍一遍演绎着某片土地的光景。

含笑的,哭泣的,平静的……那些面孔仿佛一一自眼前闪过。

最后轰然一声,灰飞烟灭。

一无所有。

洁白的纸片飘飘扬扬,落满荆棘丛生的小院。

大脑一阵刺痛,耳边传来尖锐嗡鸣。

眼前骤然一黑,像钩子一样的锐利情绪如潮水般退去,重新将开闸的回忆剥夺。

拿着书的人随意抖了抖,几张雪白的纸片飘落下来,落到地上,化作几片血红的叶子,河水不知何时爬上岸,宝贝似的扒拉入怀。

言祈愿手里捧杯热茶,轻轻吹着,半个身子散漫倚靠在门框上。

见此,不客气的把河水踹进河里,才满意品了一口。

“别坏了。”另一人道。

言祈愿:“收着力了。”

接着探头,“这么宝贝?”

另一人无奈:“你如何?”

谢西洲昏死过去,身上溢出的一团一团白光点慢慢消失不见。

“成了!”

「当前进度:99」

不知怎的,文澜海感到一阵不安,似乎那道机械声播报时,一惯冷冰冰的声音竟然诡异起了波动。

它似乎很兴奋。

文澜海谨慎惯了,下意识有些防备。

‘任务要完成了,您是要离开了么?’

「是的,任务进度完成后,将为您进行结算,鉴于宿主优异表现,奖励会更丰厚。」

文澜海还要再说些什么,脑子里忽然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电流声。

「请…滋滋…宿主…尽快…滋…滋滋…完成…任…任务…滋滋」

断断续续交代后,系统单方面和他切断了联系,看着浮现出的画面,恶意满满。

文澜海不安的感觉更强烈了。

‘系统?系统?’

脑海中没有传来声音。

想来是这个原因才惴惴不安,太多虑了。

文澜海勉强安慰自己。

系统才不会背叛呢!

一定不会!

“按照吩咐,弄下去。”文澜海按捺住不安,摩挲着掌心里的红珠。

很快,就能回去了。

那些背叛我的,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谢家和文家一干人简直要吓死了,看着他脸上不停变换,一会儿凝重,一会儿狠戾,一会儿阴沉,好不容易等到神色稍霁,却又扯出一个阴恻恻的笑……

众人:完蛋!老祖终于是疯了!

“我没疯!”

梁荆猛的甩开好友的手,一双迷离的醉眼看着,满脸痛苦。

“你才疯了!再胡言乱语,我们好友也做不成!”

“好好好,先回去,雪大了,天黑路不好走。”好友无奈应着,冲着另外几人道,“还不快过来搀着点这个醉鬼!”

几人七手八脚搀着,一人伸手就要拿起桌上的包袱,立刻被梁荆一把抢了过去紧紧抱在怀里。

“我的,我的!”

好友气急,“出去一趟回来,你就成了这副样子,官也不做了,书也不读了,跟我们回去,你可不能自毁前途了!梁荆!”

梁荆抱着包袱不吭声,眼泪却是“啪嗒啪嗒”落下来。

哭得狼狈,哭声倒是嘹亮。

“好有精神啊。”一个好友捂着脸,感叹道。

几人不语,只一味表示赞同。

对于昨日发生的事情,好友们绝口不提,主打一个装聋作哑还当瞎。

梁荆神色淡淡,“就此别过了。”

好友们泪眼汪汪,恨不能执手相看泪眼。

好歹还告别了一番,不是偷偷离开了不是?

几人往包袱里塞着金银,“有了这些,你就饿不着了。”

风过陵桥,自此相隔十万八千里。

岁行不止,日日年年。

十几年时光悠悠走过,当初的几个知交好友,时常会有联络。

梁荆离开的第一年,红梅挂枝头,落雪满云城。

树上堆着白雪,几只小鸟儿叽叽喳喳叫着,坟前的枯草掩上了一层又一层厚厚的雪被。

岁月锁起多年清秋的怅惘,在这一刻突然开了闸,汹涌湍急的情绪横冲直撞,挡不住,拦不住,如同泄洪的水流倾注,掀起惊涛骇浪。

一马平川,却又不断地溢散。

叫人泣不成声。

几个小老头颤颤巍巍来到两座衣冠冢前。

“来看你们了,可别嫌晚啊,雪大了,天黑路不好走……”

几人絮絮叨叨了一会儿,把清酒洒下。

“你们今年的交杯酒,我们给送来了。”

“祝二位,永结百年之好。”

风雪依旧,人去了,连脚印都渐渐掩盖。

天地间苍茫一片,寂静冷清。

这样辽阔的景色,如今看来,实在不尽如人意,大概也只剩下苍凉。

雪纷纷扬扬下着,一片又一片,一场又一场。

下够了整个冬天。

风吹开埋藏的积雪,飘出缕缕酒的清香,两块碑上都刻着字。

不同的是,两块碑一新一旧,字迹却是一样。

明显出自同一人之手。

一块碑上刻着:妻柳恩裳之墓。

另一块碑上刻着:夫梁荆之墓。

颜色是一样的鲜艳。

……

风雪起,人情世味,又是一年。

云城盛景。